南堂首座所料不錯,不覺寺繼續封山的事的確引起了軒然大波,但最吃驚意外的還不是那些在不覺寺外苦苦等待的誠心信徒,而是不覺寺周邊的一眾寺廟。
他們大多是不覺寺的附屬小寺,平時唯不覺寺馬首是瞻,而不覺寺身為這片地區的老大,自然也會罩著小弟們,平日裡有什麼大事小情,都會吩咐一二,讓下面的這些人有個心理準備,若是有能吃肉喝湯的事,不覺寺往往也會喊上一聲。
過往的幾次封寺,不覺寺都曾提前打過招呼,說明過原因,讓這些小弟們不必擔憂著急,這雖然不是規定,但確實是一種習慣性的做法。
但這次不覺寺不聲不響,突然閉寺不出,可是給這些人嚇了一跳。
當天晚上,就有附近寺廟的僧人登門拜訪了。
不覺寺當然不會趕人,但也沒有讓這些僧人進入寺中,而只是用了些含糊的說辭,說是寺中發生了一些變故,但對於何事,是好是壞都沒有提及,也沒有交代什麼時候會開寺,只是安撫他們不必擔心。
這些僧人當然不會乖乖地聽話離去,但自然也不敢在不覺寺門前大吵大鬧,他們遠遠地在不覺寺周邊打起坐來,靜靜地守著這個西漠第一大寺。
剛入午夜,他們就有發現。
不覺寺內悄悄有僧人出寺,而且境界皆是不低,他們三四人一組,迅速向遠方飛去,而另這些人不解的是,這些不覺寺高僧似乎沒有一致的目標,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皆有人去,而且規模都不小。
肯定出什麼大事了。
一眾僧人迅速給自家寺廟傳了訊息,希望他們多加打聽。
而令他們意外的是,第二天中午剛過,就稀稀散散地傳回來了令他們極為意外的訊息。
西漠西北之地,有隱宗的人現身了。
西漠本就是苦熱荒涼之地,而西漠之西北更是荒蕪中的荒蕪,在偌大的沙漠裡,只有區區十數個綠洲,凡人百姓不過十萬,有名的寺廟也只有七八間,但西北卻佔了西漠四分之一的大小,兩相比較,簡直可憐。
而隱宗對於大多數僧人來說,也是一個被遺忘的存在,甚至有些地位較低或是新近建起來的寺廟都根本沒有聽說過這樣一個存在,但不覺寺附近的這些寺廟可不一樣,他們也都有著不錯的家底,而且跟著不覺寺混,也算是見多識廣,知道隱宗的來歷。
而從西北之地傳回的訊息更是讓他們心驚不已。
據說這些隱宗的僧人數量不少,約有百餘名,而且來勢洶洶,現世僅僅半天,就勸化了西北大半的百姓,將其納為信徒。
看這架勢,隱宗大有一掃上次敗退屈辱,重新染指西漠大權的風采。
不管這些僧人如何心思惶惶,西北之地的確有著不一樣的事發生了。
在西北一望千里的沙漠平原中,赤樂綠洲是最大的一個聚居地,這裡住著了兩萬凡人,差不多是整個西北黃沙漠人口的五分之一,這裡也有著不少往來的商人、佛徒、遊人,是整個西北黃沙漠最為熱鬧的地方。
而赤樂這個名字則更有歷史氣息,相傳赤樂是一位大僧的名號,他遊歷此地時,這裡只有一個三尺寬的水窪,他於此築廟,修佛,在這水窪畔生活了下來,或許是他的佛心感動了上天,這片水窪竟然越來越大,到了現在已有三十里大小,成為了足以滋養數萬人的西北‘聖湖’。
那間小廟也依然矗立在赤樂綠洲裡,不過由於水窪的擴大,這間小廟已經被聖湖包圍,孤立在湖中,而寺內也沒有任何僧人修行,成了一個被當地人敬奉的聖廟。
當然了,赤樂綠洲另修有三間小寺,裡面也有些僧人,平時百姓們也不會跑去參拜湖中的聖廟,唯有節日時,湖畔才會聚集起大批的百姓,拜祭聖廟。
但今日,有人降臨聖廟了。
為首者是一位穿著灰色僧袍的老人,現身時,身畔有無盡佛光,頭懸一枚七色彩鈴,手持一根降魔玉杵,身後跟著七八位同樣穿著打扮的中年僧人。
他現身後,於聖廟之前盤坐,低聲口誦佛音,僅僅是一時半刻的功夫,整個綠洲的百姓都被從夢中喚醒,他們聽著不知從哪傳來的佛音,不自覺地走上街頭,朝著聖湖匯聚而去,就連那三間小廟中的僧人,也情不自禁地走出廟門,在湖畔打坐聽經。
這老人對佛道有著極為出眾的理解,實力更是強大,口若蓮花,手染金光,講經半刻,夜退日出,講經一辰,泉水噴湧,蓮花疊生,講經半日,百姓們白髮轉黑,齒落更生。
而那三間小廟的僧人,更是已經虔誠地跪伏下來,與這老者一同默默輕誦佛經。
“汝之一生,信佛,汝之未來,在佛。”老者面露慈悲,他高高抬起手,屈指微點,一道道佛光噴灑,垂落在百姓們身上,“今日為世人添一點佛緣。”
燦燦佛光在百姓們的身上流淌,洗刷著他們的凡軀,老人直起了胸膛背脊,年輕人更顯朝氣活力,而那些跪伏的僧人更是面露駭然之色,為這老者的大魄力感到吃驚。
為他人洗滌身體極耗本源,即使這位老僧是一位抱一境的大修也不例外,此地民眾足有兩萬,這足以讓他傷筋動骨。
但老者沒有任何遲疑和悔意,他點化佛緣,隨後輕聲說道,“佛道已走入歧路,我等今日出世,便是為了讓這西漠改宗換道,我等要重立佛道!”
隆隆聲音飄響綠洲,幾位本地僧人面露驚惶之色,甚至動了逃離此地的念頭,但剛剛抬起頭,那老者的目光就落在了他們的身上。
強大的佛氣縹緲而來,幾位僧人怔怔望著,耳邊不斷響起令人沉醉的佛音,他們遲疑半晌,忽然低下了頭,眼中流露出崇敬之色。
而綠洲之中,也有一些人還沒有走到聖湖之畔。
他們正是西漠其它寺廟的僧人,駐紮在此地,身上或多或少有著防身的東西,能抵禦老者身上那強大的佛力。
但隨著佛光的普渡蔓延,這些人的神色也越來越掙扎,有幾人迅速將訊息傳回來宗門,有的人尚未掏出傳音符,就被佛力侵蝕了身體,在短暫的茫然後,這些人也慢慢走出房屋,向聖湖匯聚而去。
而這其實是一本佛家禁經的能力,其名從首經。
時隔數千年,它隨著隱宗再次現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