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者還是那一身裹屍布裝扮,直挺挺立在谷口,左邊莎樂華玉手扶在他肩膀上,巧目倩兮,右邊馬洛德手扶長劍,面無表情。
從賽戈萊納到博格丹無不色變,真是說尼祿,尼祿到,他們剛談及這魔頭,他便現身了。兩邊人隔著坩堝相望,齊奧和尤利妮婭見到馬洛德,無不咬牙切齒,馬洛德卻似未見到他們一樣,只是死死盯住博格丹。莎樂華倒是衝大公飛吻了一番,見他靠在山壁,頹喪如泥偶,紅唇微綻,露出鄙夷神色。
約瑟夫大主教初見隱者,並無畏懼,他本是個渾不吝的脾氣,見博格丹與賽戈萊納兩大高手都面露驚異,反激起了怒氣,不由踏前一步,沉聲喝道:“來的可是塔羅血盟的隱者?”隱者眉毛一挑:“看來博格丹已把舊事和盤托出給你們了。”約瑟夫大主教挽起袖子,捏起陶罐般大小的雙拳瞪眼道:“你是如何找來這裡的?”谷外悄無聲息,想來那十幾名護衛已經遭了毒手。
隱者揶揄道:“此事還得感謝我那賢徒。”賽戈萊納“啊”的一聲,突然省悟,張開嘴說不出話來,隱者卻替他講了出來:“賢徒,那一夜你和那二人連夜狂奔,未見我追將過去,是否覺得僥倖?其實盧修馬庫那點虛實,我早盡知,不過是假作被他脅迫,故意放你們走的。殺掉你們三人,不過是舉手之勞,卻於大計無甚裨益。不若放你們回城,你們勢必會去找大公探問博格丹的虛實,我只消一路尾隨,自然就可以被你們帶來這裡。賢徒你說,我該謝你不謝?”賽戈萊納暗暗叫苦,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自己只道是捉住了大公的痛腳,卻沒料到全入了人家的彀中。
隱者一揮手,一個黑影“啪”地落在博格丹腳下,竟是一條斷肢。隱者道:“盧修馬庫冒犯本人,本是不赦之罪,姑念在他忠心耿耿的份上,給你們送回一條胳膊,好好葬了去吧。”賽戈萊納等人俱是又悲又怒,博格丹面不改色,俯身從地上拾起那胳膊,搭在肩上,拈起早沒了血色的僵硬五指,朗聲道:“執事,整個摩爾多瓦除了母親,唯有你待我至誠,名雖主僕,實是至交。如今仇人就在眼前,我會讓你親手報此大仇!”說罷以殘臂為劍,撲向隱者。
馬洛德拔劍要上,隱者伸手止住道:“博格丹賢侄與我淵源頗深,我是不能假手於人的。”右掌迴轉,一瞬間露出五種變化,輕輕抓住盧修馬庫的殘手,運起隔山打牛的絕妙內力,渡過死者手臂朝博格丹襲來。博格丹冷笑道:“多少年了,還是這一招!”大吼一聲,原本瘦弱的手臂如鼓風機一般,忽漲忽縮,把陣陣氣勁迎頭鼓去。兩道凌厲的內力在盧修馬庫殘肢中相撞,手臂登時腫大了數圈,血管筋絡畢現。兩人又各自催動了數輪,手臂鼓漲到了極限,“轟”地一聲,整條胳膊粉碎,從中爆出一團紫霧,將二人籠罩其中。
隱者反應極快,腳下使出斐迪庇第斯縮地步,整個人霎時退了數步,已然脫離了紫霧範圍。在他身旁的莎樂華躲避不及,在霧中發出一聲淒厲尖叫,馬洛德見狀連忙屏住呼吸,把她從霧裡拖了出來。他低頭急視,本來一個國色天香的絕色女子,頃刻間半邊俏臉已然潰爛,有白氣從肉中冒出來,還發出嘶嘶的聲音,極是可怖。
博格丹早就知道隱者這一手渡力的功夫,於是用盧修馬庫的手臂誘他出招,再借內力灌注了劇毒進去,以兩道內力摧爆。若非隱者躲的及時,只怕也會和莎樂華落得同樣下場。眾人見他使的毒如此霸道,無不駭異。那莎樂華雖是敵人,其慘狀也令人不忍卒睹。尤利妮婭嚇得轉過臉去,躲在齊奧身後。莎樂華痛得發瘋,整個人在地上滾來滾去,雙手死命去抓岩石,抓住道道血痕。馬洛德按住她嬌軀,眼中流露出無限痛惜,叫了聲:“大君!”隱者彈出一縷內力,莎樂華扭動幾下,身子一僵,不復動彈。
眾人見隱者出手如此狠辣,連對部屬都無絲毫憐惜,都暗暗心驚。
隱者不再理睬他們,對博格丹道:“賢侄,你我已經十五年不曾見面,怎地一上來便下如此重手?”博格丹道:“你如今肆無忌憚,莫非血盟已然有了新月?”隱者笑道:“不錯,年初之時,血盟在那不勒斯有了一聚,那‘月亮’之位,已由波希米亞的塞壬琴姬繼任,凱瑟琳不再是血盟中人,可以卸下這副重擔了。”聽到塞壬琴姬這名字,賽戈萊納心頭一陣狂跳,不意在這裡聽到仇人的名字,不禁暗中咬了咬牙。若非忌憚隱者,他幾乎想跳出去質問艾比黛拉的下落了。尤利妮婭看到他表情陰晴不定,多望了幾眼,半是關切半是哀傷。
博格丹道:“如此甚好,我孃親念在同是血盟之人的份上,總不肯對你施加殺手。如今你我再無半點關係,可以不必顧忌了。”隱者雙掌輕推,一道淡淡的氣勁吹拂而去,把紫霧驅散,方才嘆道:“賢侄,你實在是自作聰明。你不出手時,我尚還在意你的點金指幾分;你剛才突施毒霧,正曝露了內傷未愈,心虛膽怯,只好拿這些旁門左道來行險搶攻。”
博格丹悶悶哼了一聲,顯然是被說中了。十五年前,他本是風華正茂,一身凱瑟琳傳下來的高明功夫,正躊躇滿志,欲在歐洲江湖揚名立萬。不料後來隱者打上門來,他力戰不敵,中了一記典伊寒掌,幾近武功全廢。典伊本是希臘神話中的幽冥女神,冥王哈迪斯之妻,司掌人間冰雪。典伊寒掌如其名,也是至陰至寒的掌法。且這典伊寒掌有一個奇處,專破人內功,尋常人若是中招,無非發上幾日寒熱便會痊癒;倘若碰到內學大家,內力越強,寒掌的傷害便越大。博格丹其時已經修得‘月亮’一脈的銀月神功,內力豐沛,被典伊寒掌的陰寒侵入體內,侵徹鑽營,把周身十二星宮弄得千瘡百孔,幾盡武功全廢。這十五年來,他潛心修養,以鍊金續命,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內力卻始終不能接續回寰。
隱者伸出右手,掌心向上,皮上霜凍盡現,得意道:“在場之人,誰也救不得你。賢侄你還是乖乖交出聖路易王冠,說不定我念及舊情,還能放你一條生路。”博格丹雙眼一翻,又嚼下一枚丹藥,方說道:“若是七年前我拿到《雙蛇箴言》,如今哪裡還輪到你在此囂張。”
聽到《雙蛇箴言》的名字,隱者固然一愣,賽戈萊納和約瑟夫大主教卻是同時叫出聲來。賽戈萊納再也按捺不住心潮鼎沸,霍然跳出來,顫聲對博格丹問道:“你說雙蛇箴言,究竟怎麼回事?”
博格丹拍了拍鼓起的小腹,恨恨道:“如今說出來,也不妨事了。七年之前,法蘭西皇室忽然派來一位密使,說法國正在危難之時,亟需聖路易王冠以彰正統,他們情願以希波克拉底的《雙蛇箴言》相換。那《雙蛇箴言》是內家始祖,倘若有它,便可破除典伊寒掌的掌力。我初時還不怎麼相信,《箴言》傳說已久,見過實物的人卻極少。後來那密使給了我一頁羊皮紙,是從《箴言》裡扯下來的。我仔細一看,果然是極精妙的法門,便應允下來。我孃親死前不忘故國,我把聖路易王冠還給瓦盧瓦皇室,也算告慰她在天之靈。密使帶走殘頁,說過幾日自有專人送全本給我,憑《箴言》換回王冠,他再送那最後一葉殘本來,湊成一卷。我滿心歡喜,以為功力恢復有望,豈料來送《箴言》的是個叫杜蘭德的貴族。這人卑鄙無恥,利慾薰心,竟帶著《箴言》不知所蹤,江湖上都傳言他投靠英格蘭的豹王子,也許如今正潛在甚麼城堡裡修煉……”
聽到這裡,賽戈萊納怒不可遏,拿起木杖大聲喝道:“我父親才不是那種小人!”這一聲喝可謂是震耳欲聾,在場之人除了約瑟夫大主教,俱都被他這突然的暴喝唬得一愣,不知怎麼說著說著橫地裡殺出一個杜蘭德的兒子來。博格丹眼珠轉了幾轉,細細把他從頭到腳瞧了一番,疑道:“你是杜蘭德的兒子?”賽戈萊納道:“不錯!”博格丹豎起雞爪般的尖細食指,嘿嘿笑道:“可笑至極,這等賣國求榮的卑劣小人,也有人來冒充他的子嗣?”
賽戈萊納一橫木杖,雙目怒火欲噴:“我乃是杜蘭德子爵義子!你再有一句辱及我父親,休怪我杖下無情!”博格丹索性掀開黑袍,擺出準備接招的架勢說道:“這乃是執事親口告訴我的,說西歐紛傳,豹王子親口說杜蘭德已攜著《箴言》歸降英格蘭,還能有假?”賽戈萊納忍不住破口大罵:“荒謬至極!我父親被豹王子截殺於科德雷尼斯波山中,那本《箴言》隨我老師以及我跌落絕谷,一直為老師所有,怎會被豹王子拿走!”
這一番話甫一出口,就連隱者也為之驚然動容。博格丹雙目乍亮,心想難怪這小子內力古怪,竟是來自於箴言之力,聲音不覺和緩下來:“那,那《箴言》如今就在你身上麼?”賽戈萊納道:“《箴言》原本已然毀去不存,但我已記得全文。老師臨終有遺願,讓我完成父親使命,把《箴言》交予蘇恰瓦城的一個大人物,如今看來,竟就是你麼?”他想到杜蘭德一世忠勤,橫死荒山屍骨無存不說,身後還要被萬人戳背謾罵,胸內一陣鑽心的痛楚,幾乎掉出眼淚。
博格丹心中驚喜一下子無以復加,他對《箴言》日思夜想,深以為憾,是以痛恨杜蘭德入骨,總覺此生再無翻身的機會,想不到幡然奇變,杜蘭德的兒子居然身懷《箴言》從天而降。他兇容一斂,臉上勉強擠出幾絲笑容道:“正是我不錯。”賽戈萊納冷冷道:“我父親為你們這勞什子使命,丟了自己性命不說,還揹負汙名。他老人家最重騎士之名,遭到這等侮辱,即便在天國也難瞑目。”博格丹忙道:“若是杜蘭德子爵果然冤枉,待我拿了《箴言》,自會去給他平反。”此時他有求於賽戈萊納,語氣十分恭謹,他自被打傷以來,脾氣怪戾,對誰都不假顏色,如今這神情可是破天荒頭一遭。
賽戈萊納還未答話,一直未出聲的隱者忽然撫掌哈哈大笑起來:“今日真是可喜可賀!賢侄你沉痾終於有了良藥;賢徒你能為自己父親平反昭雪;而我既得聖路易王冠,又得希波克拉底箴言,真是三喜臨門!”
博格丹與賽戈萊納齊齊扭過頭去,他們兩個剛才過於忘情,竟忘了身旁還有一個大敵。兩人心知若不能擊敗這魔頭,甚麼治病平反都是空談,彼此眼神一錯,同時向隱者攻去。隱者獰笑道:“也好,兩個一起來,也省了我的事。”雙臂平伸,頭上的裹屍布條無風驟起,在腦後高高飄飛。
博格丹的武功沿襲其母凱瑟琳,練的是血盟“月亮”一脈的銀月神功。鍊金術中以月相代銀,這門功夫的開派祖師正是埃及女王克里奧佩特拉,講求運力“似月陰柔,如銀綿軟”,與典伊寒掌頗有幾分相似,比其霸道不足而柔韌有餘。博格丹浸淫此道幾十年,雖真氣不繼,也能使出七、八成的精髓。
他深知自己內傷未痊不能持久,務求速戰速決,一上來就排山倒海般地揮掌猛攻;賽戈萊納在另外一側也不留餘力,左手木杖振出馬太福音中的一招“大衛投石”,右手暗攥,暗藏箴言內力,一俟隱者雙手格擋,即行發拳轟他中堂。
這兩人俱是一流高手,此時聯手來攻,當真是無比凌厲。隱者絲毫不亂,雙手舞如飛影,一瞬間竟似長出十七、八條胳膊,把博格丹的掌力與賽戈萊納的杖法一一拆解,且始終有三指微微屈起。賽戈萊納看穿隱者的意圖,自己倘若貿然出手,就會被那三指的勁力猛烈反擊,於是右拳始終引而不發。博格丹小腹突然一縮,面上黑氣愈盛,雙掌浮起一層淡淡的怪異光澤。隱者知道這傢伙精通鍊金毒術,掌上必有古怪,也不以肉掌相接,只憑著雄渾無比的內勁與之周旋。博格丹見隱者有退縮之意,左臂手腕猛然暴脹數圈,泛起紫黑顏色,狀如頸部膨大的眼睛王蛇,正是銀月神功中的最強殺招“克里奧佩特拉之葬送”。昔日克里奧佩特拉女王本人自戕之時,即死於此招之下。隱者見來勢兇猛,身子滴溜溜急速轉動,帶著他一掌打偏,擊到石壁之上,轟的一聲石屑飛濺,黑液肆流,留下一個漆黑手印。
賽戈萊納見隱者還是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心中起急,杖法立時變快,隱者見杖頭疾轉,不由讚道:“眼中梁木?賢徒你用的就好!只是這招有一十三個變招,你能使的全麼?”賽戈萊納見他一口說破,不禁愕然。“眼中梁木”本是馬太福音裡耶穌教訓門徒的話:“為甚麼看見你弟兄眼中有刺,卻不想自己眼中有梁木”,意指對敵之時須以謙卑,欲攻敵破綻,先謹守自己門戶,是福音中極繁複精妙的招式。當日卡瓦納修士苦於只能口頭指導,無法盡顯其妙,賽戈萊納未能學全。隱者只見他遞了半招,就識破了虛實,眼力可謂毒到了極點。
賽戈萊納咬牙搶攻,“眼中梁木”原該是謙卑為本,卻被他使得潑風暴雨,一條慄木杖如海怪塞特斯初降,狂野亂蕩。隱者一面應付博格丹,一面手指翻飛,任那木杖如何搖擺卻脫不出他氣勁流轉的範圍,往往一彈即偏。隱者笑道:“賢徒,你於招式上的造詣實在粗糙,只是憑著一身箴言內力才裨補闕漏。可惜可惜,空有一腔內力,卻不懂運用之妙,璞玉未琢,為師真是替你抱憾。”賽戈萊納怒道:“我師唯有卡瓦納修士一人!你這怪物算甚麼東西!”一拳搗過去,隱者嘿嘿一笑,腳下邁出斐迪庇第斯縮地步,輕輕轉走。
三個人連連交手了二十餘招,周圍的人看得眼花繚亂,如尤利妮婭、大公等武功低微之輩,甚至看不清他們出招動作。博格丹和賽戈萊納見合二人之力,尚處於下風,隱者動作不多,卻總隱著無數後招,令他們處處受制,不免又驚又急,手裡招式一陣緊勝一陣。隱者左飄右閃,動作絲毫不見狼狽,還不忘揶揄道:“如你二人這般打法,就是打到天黑,也沒個結果。”
正說間,隱者忽覺背後罡風突起,頃刻間強壓撲至,還未及回頭,喝聲與拳勁已同時衝到:“加上本座,看你能不能撐到天黑!”原來是約瑟夫大主教加入戰團,上來就連出三拳奧卡姆真理拳,搗向隱者背心。這三拳功力精純,有摧金斷石之威,隱者也不敢硬擢其鋒,雙腿一頓,竟躍至盆地半空,避開約瑟夫大主教的殺招。博格丹畢竟經驗豐富,衝賽戈萊納大吼道:“趁他在半空,快攻下盤!”賽戈萊納立刻明白過來,隱者身在半空,身勢難以改變,是絕好的機會,一杖朝上,一記“聖徒祈天”敲他腳底,隱者在半空道:“到底是賢侄年紀大,手段好,只是慢了些。”賽戈萊納木杖已觸及隱者雙腳,頓覺一股至寒的內力自杖身穿來,他心頭大震,想不到這魔頭腳底亦能噴吐內力,唯恐被他掌力侵入體內,落得與博格丹一個下場,連忙撤力。孰料隱者腳尖輕踏杖頭,身子一轉,堪堪避過博格丹襲來的毒掌,幾下迴旋落在地面。他袖手一抖,對賽戈萊納諄諄教導:“賢徒你好糊塗,就算是希波克拉底親來,也不可能腳底發出內勁。剛才我不過是誘你撤招,好借力落腳。這種小計你都看不穿,如何能夠對敵?”他一口說教,以師長自居,讓賽戈萊納惱恨不已,卻無可奈何。
賽戈萊納、博格丹、約瑟夫大主教這三人已是摩爾多瓦至強的組合,而隱者在這三人聯手齊攻之下,仍能好整以暇,從容應對,令這三人心中都震撼莫名,尤以博格丹為甚。他十五年前為隱者所傷,一直憤憤未平,以為自己若非受傷不愈,當能與他旗鼓相當,沒想到這些年來隱者的功力又上了一層境界,自己即便內力無損,只怕也是難堪敵手。
隱者知道他們被自己震懾心神,士氣已洩,慢慢走到坩堝之前,衝賽戈萊納道:“賢徒你且先莫急,等我料理了博格丹賢侄,自會去問你箴言之事。”言罷轉去博格丹道:“賢侄,你是自己交出聖路易王冠,還是我自己來取?”博格丹左手手腕的腫脹已消,正暗自運功逼毒,有黑液滴滴從指尖滲出。克里奧佩特拉的葬送是極毒的招式,每經施招,必需驅毒,否則便會傷及自身,此時他顧不得說話,只好用一對赤紅雙眼瞪視這殺母的大仇人。
隱者“哦”了一聲,咧嘴笑道:“賢侄你不說話便是默許了?那我便不客氣了!”他手臂突伸,去抓仍舊癱軟在地的大公。大公哪裡避得過這一抓,一下子被揪住衣襟,嚇得面色慘白,連聲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隱者把身圍肥胖的大公單手舉起,道:“你可知道,為了你這顢頇之徒,損了我一員干將。”大公顫聲道:“莎……莎樂華,我待她一向很……很好。”隱者嘖嘖嘆道:“凱瑟琳當年放著大好姻緣不要,怎會看中你這種廢物,當真是莫名其妙,不要擋路,給我滾罷!”他手臂一甩,大公被遠遠拋開,恰好落在了莎樂華身旁。莎樂華的屍身橫臥在地上,半邊臉已潰爛不成形,大公一見,又是一連串的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