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恩准,小將去了!”說著把馬蹬一磕,縱馬出陣。
來到戰場垓心,荊忠馬打盤旋,高聲喝道:“本將軍乃清河天水節度使荊忠是也!我此來不打旁人,只是要會一會三奇公子西門慶!西門慶,你還認得我嗎?曉事的,速速出來,與我見個明白!”
聽這荊忠言語囂張,鐵棒欒廷玉冷笑道:“此人野雞沒名(鳴),草鞋沒號,卻是癩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氣!元帥!末將請命出戰,若斬不得此人,甘當軍令!”
眾高手看得分明,這荊忠控馬提兵,一舉一動間,雖顯得有些武藝,但未臻一流之境,真正的高手,誰都沒把此人放在心上,欒廷玉敢立斬將的軍令狀,並不是狂妄,而是一種深深的自信。
這一點,西門慶當然也看得出來,不過他的想法,又和眾人有所不同。
只見他看著對面的荊忠略出了一下神,然後突然笑了,搖頭道:“欒將軍雖勇,但這一仗卻無須你去——周秀何在?”
周秀周南軒,曾經是清河縣的守備,與西門慶多有交往,因此被來河北括田的大宦官李彥拿住了把柄,人被擄入獄中,追索家財,幾乎拷掠而死,幸有燕青殺了李彥,解救了他。周秀受了這一番大折磨後,絕了對這個腐朽朝廷的指望,於是投入梁山,雖無十分的本事,人倒也勤勉,眾人知他是西門慶的故人,也都另眼相看。
今日交兵,周秀也隨軍出戰,只是他自知不是人前顯貴、傲裡奪尊的好手,因此只和一干偏禆將軍簇擁護衛在西門慶等大將身後,實不敢上前賣弄。直到對陣上荊忠出馬,周秀才不由得心中一愕——“這不是荊忠麼?他怎麼到了這裡?又做了節度使?”
原來這荊忠祖上是山後檀州人,屬遼國,宋太祖宋太宗時宋遼交兵,雙方各有俘獲,荊忠的祖上也被宋朝俘虜了,他就說:“吾乃燕雲十六州故地子民,亦漢人也!”索性就投降了大宋,效力軍前,後來積軍功,也為子孫掙了一份出身出來。
傳到荊忠這一輩,先是中了武舉,後來歷升做到了清河縣的左衛指揮僉事,後來這荊忠家裡供上了武大郎的功德炊餅,不知怎麼的,一下子就高升了東南統制兼督漕運總管!升官的荊忠欣喜若狂,連稱功德炊餅果然有功德,還特地打了金牌來酬謝西門慶和武大郎,因此和西門慶、周秀等人都相熟。
沒想到今日重會,他居然成了朝廷的甚麼清河天水節度使了!真真是造化之奇,也沒這麼奇法!
正當周秀在陣後嘖嘖稱奇的時候,沒想到西門慶吆喝一聲,把將點到了他的頭上。
周秀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直到身邊的同袍推了他幾把,催促道:“元帥叫你,還不快快答應?!”周秀這才如夢初醒,大叫道:“末將在!”一邊應聲,一邊快步搶上去,參拜於西門慶馬前。
西門慶伸手虛扶,指著陣前道:“這裡有荊忠出陣,若讓旁人去對敵,我卻有些放心不下,因此才想叫周將軍出馬,必有旗開得勝、馬到成功之利!”
周秀一聽,心中驚喜,暗道:“西門四泉果然是仁義之人,富貴後並沒有忘了曾經的貧賤故交。”他知道荊忠武藝與自己一般高,但自己自從在清河被西門慶點醒激勵之後,每天聞雞起舞,勤練不輟,上了梁山後更在講武堂中進修,見識武藝,皆與前日大大不同——今日去對陣荊忠,必能給其人一個大大的驚喜,甚至掙一個大大的彩頭回來!
心頭火熱之下,周秀大聲道:“末將謹遵元帥將令!這便陣上走一回,叫那荊忠好看!”
西門慶卻舉手作個按捺的手勢:“周將軍不可急功躁進。上陣之時,卻需隨機應變,見機行事,若只是一味的蠻打蠻殺,只不過是獨夫之勇,成不得大事!”
周秀聽了,心下一凜,躬身應喏著去了。
回到後陣時,手下兵丁早已備好了戰馬兵刃,周秀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飛身上馬,提大刀當先出陣。
荊忠見了梁山來將竟是周秀,也不由得一愣——周秀不是朝廷的守備官嗎?甚麼時候竟然也上了梁山了?不過此時此處不是講話之所,荊忠將大刀一擺,喝道:“周將軍,昔日一別,已有年矣,周將軍別來無恙?今日再會,正好以武會友,來看一看將軍武藝,比當日如何?”
周秀躍馬橫刀,高聲道:“正合吾意!”說著馬打盤旋,二人戰在一處。
二將都使大刀,刀光綿密處,刷刷如瑞雪,飄飄似殘雲,鬥得有聲有色。戰到間深裡,荊忠心上暗挑大拇指:“罷了!果然是鳥隨鸞鳳飛騰遠,人伴賢良品自高。這周秀從前武藝也只平常——沒想到投了梁山西門慶後,竟似換了一個人一般,此時居然殺得我滿身是汗!再戰下去,只怕有些不妙。既如此,何不順水推舟,順風扯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