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燎起的煙霧,就是我們凡人與天國的共鳴;唸誦的祭文,就是我們對天父和祖先的回報。我們現在向他們彙報自己的成果,我們如果堅持美德,努力創造功業,將來也會加入這些被祭祀的祖宗的行列,在天國聽取子孫的報告。”
“開創大秦兀魯思的那些男男女女,都在天國看著我們,而我們的子子孫孫,將來也會接過我們的事業。這種使命感,是沒有經過教化的人,不可能感受到的。”老教士告誡道:“我們身處蠻族的包圍之中,更是不能放鬆。所有的男女國人,都應該得到教育才對。否則,還如何去維持德行與道義啊。”
“而反例,就是那些蠻族。這年頭,聲稱信仰天父的人,太多了。但那些蠻族信眾,只知道胡亂喊幾句口號,跟著念兩句經書,就自我感動起來,好像自己得到了天父的眷顧,成了活生生的聖人一樣,卻根本不知道這種信仰到底是什麼,也不瞭解自己應該怎麼去做——更嚴重的是,他們的信眾和教士,連了解的意願都沒有。”
“結果,他們就只能漫無目的地四處生事,打著天父的旗號,卻用無知的行為讓天父蒙羞。最後,果然導致教派瓦解,異端層出不窮,因為他們自己就是最大的異端。”老教士不客氣地說。
“我們凡人,壽命是很短暫的。哪怕號稱長壽的人,和我們的整個文明相比,也只是一個片刻而已。然而,天父是永恆的,羅馬也是永恆的——那麼短暫的人,如何認識、瞭解永恆之物,進而融入其中呢?這就是我們需要研究和教育的問題啊。”
“然而蠻族卻缺乏這種認識。因為禮樂教化的缺失,他們對歷史、祖先和文明興衰之類的概念,也都沒有多少了解。這就是非常嚴重的問題,導致蠻族實際上無法理解超乎單個人之上的價值。讓他們如同夏日裡聒噪的蟲子一樣,無法對完整的一年形成認知。”
“如此以來,他們也就只能反覆唸叨‘太偉大了,我的天父’。至於天父的偉大到底是什麼樣子,他們無法理解;在哪個方面偉大,也說不出來。這樣的人,我不想稱他們為天父的信仰者,因為他們不配和我們並稱。”
“至於希臘人,我懷疑,他們也是不夠理解這裡面的深意。”他推測道:“可能是接觸的時間,沒有我們這些人久,所以考慮問題還是過於生硬,很多事情沒有想的太清楚吧。”
“希臘人可能確實不太瞭解我們的禮節。”郭破奴想了想,也感覺有道理。
“我們畢竟早就習慣了。”老教士說:“像我自己的祖先,就可以追溯到漢時的李陵。李陵沒能得到援軍,沒入匈奴中,被單于封為堅昆王。堅昆,就是唐朝時的黠戛斯。他們國中的貴人,就都是李陵的後代。”
“所以,黠戛斯汗國是少有的不去尋求與唐朝和親的國家。後來黠戛斯擊敗回鶻,發現了唐朝送去和親的公主,就說‘我們與大唐是同姓,按禮法不能通婚’,派貴人把她送回去。後來黠戛斯瓦解,一些人跟著其他說突厥語的部族,向西遷徙,混入保加爾人之中。我們家,就是那時跑過來的。”
“而希臘人,說白了也只是波斯邊境的蠻夷,禮樂文化都要靠其他文明地區的影響。那時希臘分為三大部族:亞該亞人,愛奧尼亞人和多里亞人,各自有一系列小邦國,互不統屬,被波斯以夷制夷。後來,之前沒有什麼名氣的馬其頓,統一了三大部,憑藉蠻力,攻入波斯,在各地建立希臘殖民地,遷徙人口去監視當地人。這才讓他們富裕起來,影響力也擴散開,開始在更野蠻的人面前,講究一些斯文體面,開始唱唱戲劇什麼的了。但真論起來,這希臘人哪有我們的祖先懂禮數啊。”
“這樣啊……那就不管他們的說法了。”郭破奴倒是覺得正好,就繼續問道:“不過剛才說的是出嫁前,那出嫁之後呢?”
“想歸寧也可以,不過這就是兩家自己的事情了。我們這邊的禮數上,其實沒有太嚴格的規定。”老教士告訴她:“當然,結婚之後就要以夫家為主了。如果是這種重要節日,應當還是先注重夫家吧。”
“這樣啊……”郭破奴尋思了下:“不過我是真不想離開這邊,跟其他人亂跑啊……”
“哎呀,正常,誰想背井離鄉,不過這都是自然規律啊。”老教士安慰道。
“那我要是和我家收養的人結婚,是不是就能避免這個矛盾了?”郭破奴趁勢問道:“這樣一來,夫家是父家的養子,不就沒有衝突,也不用兩邊來回說服了麼?咱們這邊的習俗和禮教,應該支援這種更方便的情況吧。”
“啊?”
對禮教來說,這種事情好像有點超綱。老教士直接懵圈了,一時也沒回答上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