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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      大病初癒 (1 / 2)

從駕駛座這裡,再也聽不到年輕人的一點兒聲音。本加特內爾推了一下位於駕駛員座位後面的一個小小的活門閥,撥開了一個插銷,然後開啟了方形的窺視孔。

這個 孔可以用來跟等溫的車廂中交流,它大約有一個十支裝香菸盒那樣大小:

如果說它能允許向後瞥去一眼,它的尺寸卻實在太小,根本無法伸進去一隻手。

行了,本加特內爾說,現在完了。等一等,鰻魚說,你在幹什麼?不要犯傻,我求求你啦。夠了,本加特內爾重複道。這一下,你總算可以給我閉嘴了。我可從來沒有壞過你的事情,鰻魚還在傻乎乎地求饒。放我出去吧。我不能,本加特內爾說,你會礙我手腳的。你有可能會礙我手腳的,這樣你就礙我手腳了。快讓我出來吧,鰻魚還在求,不然的話,這事就露餡了,會給你帶來麻煩的。我想不會的,本加特內爾說。你又沒有合法的社會身份,你要明白。

人們什麼都不會發現的。甚至都不可能引起警察的興趣。沒有一個人認識你,除了你的毒品販子,而他是不會去警察那裡打聽你的下落的。

你難道還想讓人們發現你已經不再存在了嗎?誰又能注意到一個陌生者的缺場呢?

快閉上你的臭嘴,乖乖地呆在裡頭。一切將很快完事,只不過是來一點點熱氣和冷氣。

別,別,鰻魚說,千萬別,請你不要再誇你的海口啦,求你啦。他還在嘗試著說服本加特內爾,但突然覺得自己已經黔驢技窮了。此外,他還在垂死掙扎,但已然心灰意懶,你的玩意兒,只不過是一個蹩腳的伎倆。在所有的電視劇裡,他們就是這樣殺人 的,這實在沒有一點兒新鮮貨。你這話倒是不假,本加特內爾承認道,但是我倒願意接受電視劇的影響。電視劇也跟別的一樣是一門藝術。好了,好了,現在,你說夠了吧。隨後,他緊緊地封死了窺視孔,一旦他把馬達啟動起來,他也就同時發動了壓縮機。上過大學的人都知道使一輛等溫的汽車或者任何製冷器運作起來的熱力學原理:在機器的內壁中,一種氣體迴圈運動著,吸收並帶走儲存在內部的熱量。靠著安置在駕駛艙上方的那個小馬達,靠著使氣體不停迴圈流動的壓縮機,那種熱氣就轉變成了冷氣。此外,這種型別的車子還有兩種溫度檔次可以選擇:零上 5 攝氏度或零下 18 攝氏度。本加特內爾前天透過電話特意預定的,恰恰是這後一種溫度檔次。

古董的失竊顯然標誌著一次慘重的損失。去大北極區探險的預算耗費了姆努斯肯不少的資金,眼下卻如竹籃打水,鬧得個赤字連連。誰知屋漏偏遭連夜雨——恰逢生意淡季,藝術品的行情十分糟糕——畫廊中什麼都賣不出去,當然,債主們也偏偏選擇了這段時期來提醒你他們的存在,藝術家也湊熱鬧似的來催要他們的尾款, 銀行家們也紛紛表白了他們的憂慮。隨後,當夏季末來臨時,如同往年這段時期裡一樣,各種各樣的稅款也紛至沓來地自我表現一番,稅改的威脅,各種名頭的雜捐,租約的更新,社團理事的掛號信。姆努斯肯開始覺得自己走投無路。

千頭萬緒,當務之急是必須報警,當然啦。盜竊一旦被證實,姆努斯肯就向第九區警察分局打了電話,不一會兒,一個神色疲倦的司法警察就來到畫廊。來人證實了損失,記錄下了案情報告,便問他的保險公司的名稱。這個嘛,姆努斯肯說,這些物件還沒來得及上保險。我正準備去辦呢,可是……你真是一個十足的傻瓜,警官粗野地打斷了他,為他的粗心大意而大大地羞辱了他一番,並明確告示他,失蹤物品的命運已經很難說得清楚,重新找回的希望看來微乎其微。這樣的案子,他明明白白地說,很少有能夠破獲的,因為藝術品走私有一個高度嚴密組織的網路:即便期望最好的結果,這樁案子看來也要拖上很長一段時間了。我們到底能幹些什麼,還得走著瞧呢,但是,這事兒前途渺茫。不過,我還是會給你派一個司法方面的專家來,警官最後說,看看他是不是能有所發現。在他來之前的這段時間裡,當然啦,你什麼都不要碰。

幾個小時之後,技術專家來了。他沒有馬上介紹自己,而是先在畫廊中轉了幾圈,細細地欣賞著藝術品。這是一個小瘦個子的近視眼,頭髮金黃,又細又柔,總是一臉微笑,好像一點兒都不急於開始工作的樣子。姆努斯肯一開頭把他當作了一個可能的顧客——你對現代藝術感興趣嗎?——這時候,來人才亮出他的專業證件,公佈了 自己的身份——警官保爾敘潘,司法專家。這個職業,姆努斯肯說,應該蠻有意思吧。你知道,另一位說,我只是一個實驗室的技術員,離開了我的電子顯微鏡,我就什麼都不太懂了。不過沒錯,對了,所有這些,很讓我感興趣。轉到姆努斯肯的工作室中時,他開啟了他的裝備系統,一個裝著傳統零件的工具箱:照相機,盛有透明液體的小玻璃瓶,藥粉和鉗子,幾雙手套。姆努斯肯看著他工作,一直到另一位告退為止。他有些氣餒,他必須很快恢復過來,他開始誇張地發熱。

夏天緩慢地延續著,炎熱把時間都染得黏糊糊的,彷彿它的流程被它升到高溫中的分子摩擦剎止住了。絕大多數的就業人口都在度假,巴黎變得更加柔和,更加稀疏,但卻並不更加容易透氣,因為空氣停滯不動,充滿了有毒氣體,就像是打烊之前的一家烏煙瘴氣的酒吧。人們正利用都市中不那麼擁擠的交通期,到處都在挖路維修:蒸汽錘的撞擊,鑽頭的旋轉,混凝土攪拌機的翻滾,新鮮瀝青散發在霧濛濛的陽光中的臭味。所有這一切,姆努斯肯全都不怎麼去注意——因為他有那麼多的事情要考慮,而且,他是乘坐計程車穿越巴黎的,從一家銀行到另一家銀行,勞而無功地磨破嘴皮向人借錢,甚至開始考慮以抵押畫廊來籌款了。

正是由於這樣,人們才會在上午十一點鐘,在能把人烤出油的熱天裡,在九月4日街的人行道上看見他。

這條叫九月4日街的街道十分寬,也十分短,是金錢使得它的脈搏跳動起來的。

它的拿破崙第三時期風格的房子,幾乎全都一模一樣,開設著一家家國際性的或非國際性的銀行,一家家保險公司,經紀業,臨時工作介紹所,金融雜誌編輯部,證券經紀人事務所,資產管理人辦事處,共同財產管理人公司,房地產交易所,律師事 務所,古錢幣店鋪,還有里昂信託銀行被火燒燬的殘骸。街角落的唯一一家餐廳店名叫做"投機"。但是,在這條街上,人們同樣也能找到一家波蘭航空公司的辦事 處,還有影印店,旅行社,美容店,一個美髮理髮世界錦標賽的冠軍,為紀念一位為法蘭西而犧牲的內地軍十九歲小戰士而設立的紀念牌。

在 九月4日街上,還有數千平方米整修一新的寫字樓有待出租,有一些在電子儀器嚴密監視下的重新整修工程:人們騰空一些老房子,只保留那些房子的牆面、廊柱、 女神像柱,以及懸在通車大門上的戴冠冕的頭像。人們改造各樓層,按照行政法令,把它們改建成寬敞的房間,帶有雙層玻璃,景色盡收眼底,以便依然並始終在這裡 積攢越來越多的資本:如同在巴黎的夏季到處都能看到的那樣,頭戴安全帽的工人們忙忙碌碌地幹著活,手中展開著圖紙,嘴裡咬著三明治,用步話機通話。兩天 裡,這已經是姆努斯肯跑的第六家銀行了,進來時滿心希望能籌得一筆貸款,出門時仍是兩手空空,隨身所帶的請求信上,早就沾滿了他手中沁出的溼漉漉的汗印。

在這一次請求又遭碰壁之後,電梯的門在底層開啟,亮出一個十分寬敞的大廳,空無一人,但卻擺著許多長沙發和茶几桌。

姆努斯肯在穿越這一段空間時,既沒有願望,也沒有力氣立即回家,他更願意在一個沙發上稍稍坐上一會兒。不知道他是疲倦厭煩、悲觀失望還是勇氣喪盡,從外表上看,人們怎麼能看出他的實質呢?

比方說,在眼下這樣炎熱的天氣裡,就憑他所穿的那一身衣服,就憑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袖子上的一點點灰塵,而懶得用手撣一撣,就憑他任由一綹頭髮披落下來擋住了眼睛,而不想把它捋上去,或者,尤其是,眼前明明有一個女人穿過大廳,他卻絲毫沒有半點反應。

鑑於這個女人美豔動人。這就更可以讓人驚詫不已了。只要你對姆努斯肯有一丁點兒的瞭解,照著起碼的邏輯,他本來是應該動心的。這是一個高個兒的女人,年輕而又苗條,有著雕像一般的曲線,雙唇抹了口紅,長長的眼睛上描了淺綠的眼影,頭髮鬈曲著,染成了古銅色。她腳登一雙高跟皮鞋,身穿一套輕飄飄的黑色衣裙,脊背 處凹得很低,肩膀處和腰身處點綴著一些亮閃閃的人字形的小玩意。

當她經過他的身邊時,若是換了任何一個別人,或者換了他自己在正常狀態下,都會認為,這些衣服在那裡只是為了脫了給他看,或者甚至扒了給他看。此外,她夾在胳膊底下的藍色宗卷,她那杆若有所思地輕輕擦及嘴唇的鋼筆,彷彿都是具有純真形式的小道具,而她本人就像是某些電影中的一個女演員,正在表演開場戲,而在這樣的戲裡,人們是可以無話不說的,只等著場景開始熱起來。

這樣說來,她就是根本沒有化什麼裝。姆努斯肯剛剛有一點時間注意到這一細節,儘管他並沒有對此抱更多的興趣,至少不比大廳的裝飾抱更多的興趣,他就感到渾身一陣虛弱,彷彿全身各部位突然之間缺了氧氣。

一股五百公斤的重量似乎同時壓到了他的肩頭上、腦袋上和胸脯上。

一種酸溜溜的金屬味和幹辣辣的灰塵味湧上了他的口腔,充滿了他的腦門、他的喉嚨、他的脖頸,變成一種窒息人的混合體:奔騰的噴嚏,強烈的呃逆,深深的噁心。根本不可能作出任何的反應,他的手腕彷彿被手銬緊緊鎖住,他的精神彷彿浸透了一種感覺,那便是窒息、極端的憂慮和死亡臨頭。胸膛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從喉嚨一直鑽到丹田, 從肚臍一直鑽到肩膀,穿越了他的左胳膊和左腿。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從沙發上倒下,他看到地面飛快地朝他迎過來,儘管同時在減速。接下來,他一倒在地上後, 馬上就不再能動彈,隨後,在失去了平衡的同時,也失去了知覺——到底昏迷了多長的時間,是不可能知道了,但在最初的一瞬間裡,他肯定記起了德曼大夫曾經給他的警告,過冷過熱的氣溫對冠狀動脈很不好。

另外,他很快又恢復了知覺,儘管眼下他連一個字都說不了:現在,他的眼前不是一片黑暗,不是像關上電視機後的螢幕那樣一團漆黑,不是的,他的視野繼續存在著功能,就像一架攝影機,在它的操縱者突然死掉後,摔翻在地上,但仍然繼續在拍攝著,它以固定的畫面,記錄著落到鏡頭中來的一切:牆壁和鑲木地板的一角, 一段沒有框定的柱腳,一截子管道,機割地毯邊緣上一段粘合的毛線。他想站起來,但掙扎中卻更重地倒下。其他一些人跑了過來,不過好像沒有穿藍衣服的年輕女子,他感到有人朝他俯下身子,有人給他脫去外衣,有人把他仰面放平,有人去找電話,隨後,救護人員坐著急救車迅速地趕到了。

救護人員是幾個年輕小夥子,文靜,強壯,令人放心,他們穿著海軍藍的工作服,皮帶上裝備有皮製的小器具和彈簧鉤。他們輕手輕腳地把姆努斯肯抬上一個擔架,又小心翼翼地把擔架送人到車廂中。現在,姆努斯肯感到自己得到了保護。他沒有想到這一次發作跟二月份的那次十分地相像,只是更難受一些,他還想在救護車中找一些什 麼話頭來說,但別人很和藹地示意他,在到達醫院之前最好一直閉著嘴。他只得閉上了嘴。隨後,他又昏厥了過去。

當他睜開眼睛時,首先映入他眼眶的,是他周圍的一片白色,就如同當初在大浮冰上看到的那樣。姆努斯肯躺在一張可調節高低的單人床上,床墊堅硬,裹得很緊,小小 的房間裡只有他這張床,除了白色,就只有遠處的一點點翠綠,那是從窗戶的方框框中映現出的一段樹木。床單、蓋被、房間的四壁,還有天空,都是一樣的白色。 唯一的綠點子,遙遠的樹,可能是種植在巴黎的三萬五千棵梧桐樹中的一棵,是七千棵椴樹中的一棵,或者是一萬三千五百棵慄樹中的一棵。不過,這同樣很可能是 我們還能在最後的空地上遇到的那些樹中的一棵,我們可能永遠也記不得它叫什麼樹,或許它根本就連名稱都沒有,只不過是一株巨大的雜草,莫名其妙地抽薹的一 朵野花。儘管它處在很遙遠的地方,姆努斯肯依然試圖把它認出來,但這一微弱的努力足以把他累垮,他又閉上了眼。

五分鐘之後,或是第二天早上,當他再度睜開眼睛時,背景依然沒有變,但姆努斯肯,這一次,剋制住了自己,不再去開啟樹木的案卷。他實在很難證實,自己到底是在竭力地什麼都不去想,還是根本就沒有在想任何東西。當他模模糊糊地感覺到並且分辨出,有一個的異物掛在他的鼻子上,並弄得他稍稍有些斜眼時,他真想伸出手去摸一摸,看看是什麼玩意兒,但是他的右小臂根本就不聽使喚。

原來,他的小臂被一根繃帶繫結在了床幫子上,上面紮了一根很粗的輸液用的針頭,用一大塊半透明的橡皮膏固定著。姆努斯肯開始明白到發生什麼事了,他所證實的只是形式問題,用左手摸了摸之後,他弄清楚了,固定在他鼻孔下面的外物,原來是一根氧氣管。 就在這時候,門開了,門外是一個年輕女郎,穿得同樣一身雪白,但是面板黝黑,她把腦袋伸進門來,然後轉身向著一個應該是女護理之類的人,告訴她去通知薩拉大夫,43號醒了。

姆努斯肯又剩下獨自一人,他努力地重新嘗試著辨別遠處的那棵樹,但還是弄不清楚,不過,儘管他依然分辨不清,他卻不再重新入睡了。他還是小 心翼翼地細細打量著背景,轉過腦袋去觀察放在他床前的各種器械,還有計算機和螢幕,它們應該反映出他心臟的狀況:液晶顯示的數字顫抖個不停,並且不斷變化 著,彎彎扭扭的曲線從左向右地移動著,總是週而復始,像是後浪推著前浪,彼此相似,但又相異。一個電話安放在他的床頭,一個急救用氧氣面罩掛在一個螺釘 上。姆努斯肯耐心地忍受著痛苦,外面,日頭已經西落。把他房間中的一片白色改變成灰濛濛的羊毛色,也把遠處之樹的顏色加深為銅綠色,然後又成為車廂綠。最後, 門又開啟了,這一次,進來的是薩拉大夫本人,他留著一把又濃又黑的大鬍子,身穿一件酒瓶綠的工作服,戴著一頂同樣顏色的小帽子:

於是,時間停留在綠顏色中了。

薩拉一邊檢查著他的病人,一邊告訴他說,他被送來醫院急救後,他們不得不讓他忍受了一系列的搶救措施,但都沒能讓他恢復知覺,現 在,一切似乎都平穩地過渡了。可不是嘛,有人來給他換藥換包紮的時候,床單掀走之後,姆努斯肯發現自己的整條左胳膊和左小腿,還有胸廓上都被徹底地重縫了一 遍。

活兒乾得很漂亮,確實是高手的手藝,這屬於又長又細緻的英國縫合,十分齊整,使人聯想起一個帶有文藝復興式樣花邊的束帶,或是一件低檔時裝的反面,或是一行文字。

很好,醫生在檢查之後簡明地作了小結。恢復得不錯,他一邊翻閱著掛在床腳前的護理記錄,一邊補充道,這時候,護士正在給姆努斯肯穿一件用次氯酸鈉液嚴格消毒過的睡衣。照薩拉看來,最好讓病人在這急症監護病房中再住上三四天,然後再轉到普通病房去。然後,若是一切正常,兩個星期之後,他就可以出院了。

第二天上午,姆努斯肯的確感覺到體力更好了一些。他花了一段時間詢問自己,在他周圍的人中間,他到底可以把自己的病情告訴哪一位。看來最好還是不要通知陸倩倩,反正她已經有半年多沒聽到他的訊息了,再說,她很可能對他的通知無動於衷。同樣,他也不希望讓他的家庭受驚擔憂,無論如何,這個家在他看來已經變成了 一個十分分散、十分遙遠的群島,正在被漸漸上漲的海水淹沒。想來想去,說實在的,姆努斯肯的生活中再也沒有什麼人了,最後,他還是決定在,當天下午至少要給畫廊掛一個電話。儘管伊麗莎白已經迅速地習慣了他短暫的不辭而別,還會像往常那樣天天開門營業,照應著畫廊的業務,最好還是讓她知道他現在到底在哪裡。但是,這事情不急。另外,最好還是把畫廊關它幾天,一直到他恢復健康,在眼下這個淡季裡,這一下病倒說不定還不是什麼壞事呢。明天再打這個電話吧。眼前,他什麼都不想,只打算好好地睡上他一覺,誰知就這麼巧,在這當兒,女護士通報說,有人來探望他。姆努斯肯機械反應似地試圖從床上探起身子,但不行,還太虛弱,無法動彈。

於是,出現了一個年輕女郎,他認不出是誰,由於她跟那天在九月4日街的樣子變了許多,所以他越發難認出她來:她現在穿著一身棕紅色條紋的藍色上裝,一條開衩很高的深藍色裙子,平底鞋。上衣的一條揹帶馬上就要滑下來的樣子。然而,她始終還是那麼不施濃妝。在幾秒鐘的疑惑之後,他終於認出了她來,一時間裡,姆努斯肯覺得自己就這樣穿著睡衣著實很不雅觀:他做了一個機械性的動作,攏了攏他骯髒的頭髮,在他人院時所接受的常規檢查中,電子腦造影術的電導板把他的頭髮弄得一團糟,像是上了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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