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沒什麼事了，阮現現回到服裝廠等克拉倫斯來看西裝，久等不到人，她猜對方今日心情不大好，也便回到糖果廠。</br>偷感特別重的剛從後邊溜進板房，展廳便傳來一道熟悉的女聲。</br>“科長確定不是停止出口，只是蔗糖的價格提升了5%？”</br>小芸的聲音帶著濃濃的不可置信和痛惜，“阮翻譯是很厲害，但她怎麼能為一己私慾欺騙外賓，阻止糖廠創收外匯呢？</br>如此惡劣的行為，我們一定要向上舉報，絕對不允許潛藏在人群中的壞分子破壞廣大人民群眾的團結和諧。”</br>陸大剛也表現出一臉意料之外，輕輕頷首給予肯定：“的確沒停止出口，只是上調了出口價格。”</br>小芸喜不自勝。</br>她沒想到阮現現那麼蠢，竟然欺騙外賓。</br>是沒想到耶利米找過她後又找了別人吧？</br>所以說，對自己太過自信也絕非好事，小芸引以為戒。</br>開始在耶利米的人找到她提出要求時，她心裡是有些沒底的，修改訂單日期，不是什麼大事，內部常規操作……</br>怕就怕一旦有人追究，上面真查下來的話麻煩可就大了。</br>但她實在太需要錢了，最近張麗對她的態度很奇怪，尤其是看她時候的眼神，總有一種毛毛的恐怖之感，讓人脊背發涼。</br>為了挽回這段友情，不讓小姐妹誤會自己和軍哥哥的關係，她只能拼命賺錢，儘快把軍哥哥的錢還上。</br>那樣張麗總不會再懷疑自己了吧！</br>只是要辜負軍哥哥一片幫她的真心了！</br>明明不差錢，為什麼要因為那一點錢而懷疑她？</br>小芸甩了甩頭，壓住眼底的興奮，語氣誠懇：“那您能再給我一份新的價目表嗎？”</br>“可以，稍等。”陸大剛拿出紙筆重新計算，好一會，抬手將新的價目表遞給小芸。</br>她確認無誤後腳步輕快找到在等訊息的耶利米，張口便添油加醋先告了阮現現一狀。</br>耶利米聽完沒露出什麼同仇敵愾的表情，深深看一眼這名叫小芸的翻譯，意味深長說了句：</br>“阮果然很不希望我跟黑省糖廠合作。”</br>業內打壓的手段耶利米見多了，不覺有什麼，但被阮現現騙到頭上的行為讓他有些生氣。</br>對面的女孩好像跟阮有仇，正好，他也想看看，五十萬的訂單落到死對頭手裡，阮會不會氣得跳腳。</br>好整以暇接過新的價目表，耶利米的臉色在下一瞬全黑了。</br>5%，5%？</br>價格比昨日足足提高了5%，糖廠怎麼不去搶？</br>這個價格他足可以購買物價略高一籌的南方甘蔗蔗糖，這個翻譯是拿他當傻子戲耍？</br>耶利米氣笑了。</br>小芸也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氣弄的不知所措。</br>恰在此時，中場休息的張麗走到幾人面前，詢問發生了什麼事。</br>小芸臉色一僵剛想說沒事時，耶利米已經怒氣衝衝把來龍去脈道個一清二楚。</br>“所以，客人的預期價格是多少？我可以去幫您談談。”</br>小芸臉色再度變了變，不忿之餘還有點委屈。</br>麗麗人單是單純了些，可生在那樣的高幹家庭自幼接受培養，能力自然不差，如果麗麗出手，還有她什麼事？</br>就好似沒看出兩人的眉眼關司，耶利米好整以暇，“還是昨日定好的價格，誰能爭取來，我馬上籤合同。”</br>小芸看了張麗一眼，幽怨的去找陸大剛想要軟磨硬泡。</br>而張麗則站在原地動也沒動。</br>“客人，價格上調是上面的命令，您明知不可能，為什麼不報個實誠一點的價格？免去中間不必要的麻煩。”</br>耶利米看她尚算順眼，“1%，我最多接受1%的上調，不行我就回去聯絡南方糖廠。”</br>……</br>糖廠展廳，打發走來談價的二女，陸大剛找到隔間裡攤在單人沙發上面的阮現現，一拍大腿，激動得大胖臉通紅。</br>“真讓你算準了，1%，耶利米已經答應接受提高1%的價格簽單。”</br>瞅了這個興奮的胖子一眼，阮現現端起箱子上的茶缸滋溜一口。</br>“急什麼？讓小芸和張麗再撕一會，說了5%，那我便會讓他以提高5%的價格心甘情願簽單。”</br>陸大剛喜得不行，現在是這位祖宗說什麼是什麼。</br>聽到前廳有工作人員叫他，陸大剛像個180斤的蝴蝶樣飛出去。</br>日落黃昏，當天際最後一抹餘暉被淺灰色的雲層籠蓋，忙著鬥智鬥勇的阮現現和耶利米誰都沒發現……</br>陸大剛已經靠著零售燈籠糖，悄默默創收一萬外匯。</br>雖然都是散客，有人買回去贈親朋，有人弄回去給正品當贈品……</br>不管怎樣，一萬出頭外匯到手的陸大剛激動到肥肉亂抖。</br>天知道，天知道他到底有多難。</br>他主管糖廠糖果車間，產出在國內不缺賣，甚至供銷社和百貨大樓都要爭相購買，唯一缺點就是創不了外匯。</br>沒有外匯任務，領導能把他捧成祖宗，一旦到了每年廣交會後，領導也能把他罵成孫子。</br>大兔子同一級的科長每次看見他，那目光無不包含同情與憐憫。</br>他就想問，硬糖比奶糖差哪了？</br>抱著手裡的“人生第一次”陸大剛差點激動得落下淚了，這時候，背後響起一道幽幽的聲音。</br>“兩者在外賓眼中，差的只是一個噱頭，國際上像m,f,y等大國已經不缺奶製品。</br>某種程度上講，水果糖比常喝的奶味糖果更加吸引他們。</br>口味也許和國外五花八門的糖果相比差了點，但健康的配料和足夠的噱頭完整的補足了這塊短板。”</br>陸大剛先是一僵，繼而若有所思。</br>阮現現看他藏錢的小動作就一言難盡，真當自己沒看見他偷偷摸摸發育呢？</br>……</br>第三日，展會的最後一日，也是大量訂單簽訂的日子。</br>一大早上的狀況頻出，有人填錯數字，有人拿錯合同模版，甚至有把領導忘在單位的……</br>總之，今日的展會跟大集一樣熱鬧。</br>耶利米也給出最後通牒，1.5%是他最高承受極限，如若不行，哪怕花更多的錢，他也要回頭去找南方廠家了。</br>看著徹底撕起來的小芸張麗二人，阮現現拍拍招娣肩膀：“去吧，去拿下這筆訂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