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你不用懂。”汪彪抿嘴笑。
晚上要拍的這場戲,是電影中被媽媽抽了一巴掌的哥哥,深夜回來,回房間,上床睡覺,弟弟突然從自己床上下來,要到他床上跟他一起睡。
哥哥把他推開。
弟弟就坐在床邊,憋嘴。
過了一會兒,哥哥看著他可憐兮兮的樣子,讓他上來了。
一場很簡單的戲。
如果是放在別的劇組,陸嚴河覺得,可能拍個兩三條就過了。
但是,白天見識到了黃天霖對細節有多摳之後,陸嚴河對這場戲能什麼時候拍完,沒有數。
好在陸嚴河不是那種“今天這場戲要是拍不出來我會很焦慮”的演員。
他是真正讓自己在現場拎得特別清的演員——這些東西,都是導演去操心的事情,他只是一個演員,他只對自己的角色、對錶演負責。那導演你自己不肯過,要一遍遍地磨,那就磨好了。
陸嚴河是願意多演幾遍的。他從來不是那種自信心爆棚、覺得多演幾遍浪費時間,他反而很喜歡一次次地調整自己,更找到一場戲裡,能讓他呈現出質感的感覺。
而果不其然的,晚上這場戲,沒有那麼順利。
只不過不順利的不是演員,而是打光。
黃天霖對拍出來的光影效果很不滿意,嫌太亮了,燈光師把光做暗了以後,又嫌畫面不好看了。
燈光組的人被他折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汗都出了好多輪。
陸嚴河就一直躺在床上。
又等了一個小時,黃天霖終於跟攝影師和燈光師他們找到了一個黃天霖滿意的拍攝效果。
黃天霖決定把這場戲,放在一個長鏡頭裡。
鏡頭斜對著門口,這樣,陸嚴河飾演的哥哥進門的時候,門開啟,從外面會洩進來外面的光,同時,在他們臥室窗外打一道光,模擬月光的那種效果。
房間裡面就能呈現出一種夜深人靜但視覺清晰的效果。
但這樣一來,就會出現一個問題。
這場戲裡,演員們的表現無法被很好的呈現。
要知道,陸嚴河在這部電影裡本來就沒有多少場戲,這場戲這麼一處理,其實本來是一場可以非常好的、展現出陸嚴河表演能力的一場戲,用他對弟弟的態度變化,去展現一種感情變化和關係變化,現在則要變成一種鏡頭畫面呈現,而不再是表演呈現。
這樣一弄,即使是黃天霖都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了。
他硬著頭皮來跟陸嚴河解釋,他為什麼要這麼拍。
“我想要讓這場戲跟白天那種近距離的、緊繃的吵架戲,形成一種非常鮮明的對比,白天爭吵再兇,到了晚上,一切塵埃落定,安靜下來,親人之間的關係,不用多言,幾個小動作,一張一馳,就這樣過渡下來。”黃天霖說,“你能理解我在說什麼嗎?”
陸嚴河笑了笑,點頭:“理解,你就按你的想法拍吧,你要是覺得對我感到過意不去,你就再拍一個聚焦演員表演的版本,回頭你自己選,看你最後想用哪個。”
他這樣的大方,讓黃天霖詫異不已。
黃天霖白天敢對陸嚴河理直氣壯地提出抬頭的角度、眼神的內容種種問題,是因為他認為自己提出來的東西,都是讓陸嚴河的表演更好、更精準、更有角色魅力和豐富度,所以敢理直氣壯。
但現在他沒有這個底氣——因為這是用犧牲演員的表演空間,來達到一種電影節奏和鏡頭上的美感。
結果,陸嚴河毫不猶豫地就同意了。
看到黃天霖這樣的震驚,陸嚴河說:“我們中國人都有一種寫意美,我知道你想要把這場戲拍成什麼樣的效果,你說完我就理解了。”
所謂靜水流深。
黃天霖眼神微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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