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撩起車簾兒來,一雙不施粉黛的俏臉上帶著疲憊,似是沉睡剛醒,覆於臻首之上的青絲略顯凌亂,貼在她臉頰上,有一種特別的美感。
名叫橙玉的趕車少年聽見女子的問話,彷彿瞬間找到了主心骨,趕緊跑到車廂前,一臉憤怒的說道:“小姐,那個死叫花子站在大路上擋道,我明明沒有撞到他,他卻倒在地上鬼哭狼嚎的,分明就是想訛我們!您快下去教訓教訓他!”
聽了橙玉的話,陳蒹葭微微抬頭看向了還躺在地上的紀陵。此時的紀陵渾身髒兮兮的,身上的短袖短褲也破爛的不成樣子,說他是叫花子似乎都有些抬舉他。
陳蒹葭有些頭疼,芙蓉鎮的乞丐們大多衣食無憂,自己也常常接濟他們,眼前的這個人衣著悽慘,相貌陌生,恐怕是剛從外地流落過來的,沒有什麼謀生的手段,看到自己馬車還算華麗,便想到了被撞訛錢的辦法,還算有些小聰明,只是沒用到正道上。
她最近瑣事纏身,實在是有些累了,沒空應付這些小事,只想趕緊回家。至於紀陵是不是訛錢她也不想去追究,都是為了生計,沒必要追究到底。
“橙玉,把這些糕點拿給他吃,再給他道個歉!”陳蒹葭從車裡拿過一個小盒子,遞給了橙玉。
橙玉看著手裡的小盒子癟著嘴說道:“小姐,明明是他訛人,您還給他吃的!這可是最新的芙蓉糕,很貴的,我都還沒有吃過……”
“快去!”陳蒹葭一瞪眼,不僅不兇,還有一種別樣的韻味。
但就是這,把橙玉嚇得不輕,他可不敢違逆陳蒹葭的意思,只能不情不願走到紀陵的身邊,把盒子遞出去。
“對不起!這個吃的給你!”
“這態度還行!”紀陵一把拿過芙蓉糕,從地上站起來。
“要這樣不就得了?做人不能太囂張,看看你家小姐,不僅人長得漂亮,還很明事理,我很滿意!”
聽著紀陵的話,橙玉心裡狂罵:“你滿意個屁!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我家小姐這天仙兒一樣的人物用得著你滿意?你這個死叫花子,要不是小姐在這兒,我一定打爆你的狗頭!”
紀陵拿著芙蓉糕來到了馬車邊上,衝著陳蒹葭揚了揚手:“這個東西,謝了!”
本來看到紀陵走到近前,陳蒹葭還有些緊張,以為他貪得無厭,以為自己好欺負,還想來訛詐,沒想到是過來道謝,看來,這個人還不是很壞。
陳蒹葭對著紀陵點點頭:“舉手之勞而已,不用謝!倒是你,剛來芙蓉鎮吧,以後這種攔人馬車的事情還是不要做了,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如我這般好說話的。”
紀陵看著陳蒹葭,腦海飛速地轉動著。
在整個芙蓉鎮,像陳蒹葭這種級別的美女並不多。芙蓉樓中的花魁算一個,芙蓉西街賣豆腐的王清算一個,錦官城蜀錦世家陳家在芙蓉鎮的陳蒹葭算一個。
現在這個時刻,花魁應該待在芙蓉樓裡上班,不會在鎮外遊蕩,豆腐西施王清沒有這個錢開車在鎮外遊蕩,這麼說,面前的這個女子很有可能就是陳蒹葭了?
陳蒹葭,錦官城陳家的人,錦官城的水可是很深啊!如果紀陵所料不錯,現在的陳蒹葭身處巨大的麻煩之中。
陳蒹葭早期不滿家族安排的婚事逃婚,被趕出了家門,頂著巨大的壓力離開錦官城來到芙蓉鎮單幹,起初生意還不錯,幾年時間也打下了一片家業。
錦官城陳家看到她有了現在的成就,就想把她徵召回去。曾經和她有婚約的沒落武道家族文家二公子,曾經當著她的面給她寫了休書,現在也後悔了想要和她重修於好,還將悔婚的黑鍋甩到了她身上,逼迫她就範。
兩家人多次來找陳蒹葭。
可陳蒹葭跟其他女子不一樣,她是整個《靈武紀》中有數的剛烈女子,很有自己的主見,陳家文家既然曾經放棄了她,她就絕沒有再回去的道理,誰來都不好使。
然而胳膊終究擰不過大腿,陳家和文家再錦官城雖然不是什麼頂級家族,但還算有些實力,陳蒹葭不妥協,他們也不是吃素的,專門破壞陳蒹葭的生意,一個利用自己的財力擾亂陳蒹葭出貨進貨,一個利用自己的武力半路打劫,用近乎無賴的手段,讓陳蒹葭在短短半年之內賠了不少錢,連帶著她的信譽也受了很大的損失。
她今天之所以這麼晚才回到芙蓉鎮,就是去和一個以前的大客戶談生意,結果沒有意外的失敗了。她的貨沒有買家,再這樣下去,她的店鋪就得關門大吉,這裡就再沒有她的容身之地,只能乖乖的回去嫁人。
在遊戲裡面,陳蒹葭最終被兩家逼得破產,被強壓著回錦官城跟文二公子成親,就在成親的當晚,陳蒹葭大肆縱火,將陳家文家以及在場賓客連帶著自己燒了個一乾二淨。
紀陵既然碰見了陳蒹葭,還得她所贈吃食,自然不會坐視她走上游戲裡滅亡的老路。
紀陵記得,陳蒹葭談大客戶回來的當晚,她家放著蜀錦貨物的庫房就被人放火燒了,偏偏那日陳蒹葭就在邊上休息,睡得還沉,被大火燒傷了胳膊,也正是這一回,陳蒹葭交不出貨物,被債主打上門來,才會破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