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曲尺在船上急得左右探看時,卻感到了船身在輕微地移動。
當火勢逐漸朝這邊吹過來時,他們打算拼著最後一點的力量,送夫人遠離一些。
陌野終於如願以償見到鄭曲尺著急慌了的神色,他勾著嘴角道:「繼續射!」
「住手!」鄭曲尺轉頭看向陌野,她此時的眼神猶如利劍,陌野從她的眼中再也找不到曾經的那些熾熱與愛慕了。
就像是……她從來就沒有對他動過心,他們之間曾經的那些事情都是過眼煙雲,再無痕跡。
「呵哈……」陌野憤憤嘲諷一笑,
他不住地點頭:「好啊,鄭曲尺,你這心變得可真夠快的啊,當初利用爺的時候,你滿口承諾、滿嘴謊言,如今你又另攀高枝了,便就打算前塵盡忘了?」
「你做夢呢。」
他眼神突然就冷厲下來,陰沉沉,透著一股子破罐子破摔的狠勁道:「爺現在什麼都不想要了,包括你跟你的那些見鬼的輿圖,你既然選擇了宇文晟,選擇了去死,那爺就成全你。」
「不必顧及了,都殺了吧。」
他最後一字落下,心卻不知為何涼了下來。
「是。」
鉅鹿部隊立馬擺開架勢,這一次,他們箭矢上都包裹上了火油棉,一經點燃,就跟個火球似的朝著江中船身射去。
而鄭曲尺這邊,卻也抬起了手,她撩起袖擺,手臂上套著的袖裡箭正對準了陌野的方向,動作奇快無比,就好像她早在腦中對此一幕演練過數十上百遍了。
「陌野——」
她一聲冷喝,叫陌野下意識抬起眼來,而她的箭比她的聲音更快一步到達他的位置。
陌野瞳仁一窒,勒轉馬頭,急急後退,兩旁計程車兵則趕緊擁擋上來,意圖替他擋下這一箭。
然而鄭曲尺最擅長的就是星月連箭,「星箭」在前,迷惑住敵人,叫他們亂了陣腳失了方寸之後,「月箭」在後,才是真正的奪命之箭。
在第一支箭剛射出去,她的第二支箭已搭在弦上了,整個過程乾淨利落,不見任何偏差晃動。
她知道有這麼多人在,她根本就殺不完,她也知道,她很難在這種包圍圈內逃出生天,但是她想,至少她要拖著陌野這個仇人一塊兒走吧。
總不能叫她跟宇文晟都白死了吧。
但當百發百中的「月箭」剛要射出時,胸口處卻跟快要爆炸似的生痛,她手指驀然一緊,可她咬死也不肯放棄這樣好的一次報仇機會,說什麼她也要射出去,哪怕疼死。
然而手上的箭矢,差一厘的方位,就會偏移了準頭。
原平必殺的一擊,箭雖射中了陌野的胸口,卻沒有射中他的心臟位置,令他當場命斃。
他捂著不住流血的胸口處,慘白著一張臉,震怔地看向鄭曲尺的方向。
她眼神冷酷無比,右肋與腰脊形成一道見血封喉的凌厲開弓姿勢。
她道:「你的命可真大,但這是最後一次了,最後一次對你容情了……」
曾經的那個人,竟是帶著對他如此濃重的情愫與眷戀離世,哪怕消失在這天地之間了,這具身軀還是對他留情,不肯傷害他。
但那人是那人,她鄭曲尺是鄭曲尺,她的心是自由的,不受任何人束縛。
她看著漫天的箭曳著火焰而至,甚至映紅了她眼前的這一片天空,她這一刻的心境竟然是一種異端平靜。
多麼不可思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