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時卡殼,聽見是正事,也只好應下:「哦,好,我馬上去。」
她下車前,總覺得話到一半不吐不快,她突然回頭道:「雖然你沒有問,但我還是想將我那一句話說完整,該是你的,不該是你的,其實都不是絕對的,但有一樣東西卻是絕對的,那就是每一個人都是自己的,若自己都不愛惜自己,不珍重自己,那最後什麼都是空的。」
她剛才看著他的眼睛,裡面全是灰黯與陰鬱的情緒,哪怕在想一些事情,那裡面都全然沒有一絲快樂與溫暖,就像是黑色窒息的潮水將他包圍著,他除了自毀與毀滅,無法自救與逃脫。
她覺得他的過去,肯定與正常人不一樣,想起蔚垚說他與宇文晟第一次見面的場景,她想,或許不僅是不一樣,還特別崎嶇與殘忍吧。
世界以疼吻我,我仍願報之以歌,這是偉人才有的心態,而宇文晟的心說不定早就被曾經的生長環境給扭曲變態了。
唉,也不知道她輕飄飄的幾句勸解與開導,能不能讓他從偏道上往正軌處挪一挪,然後放她一條生路。
希望渺茫,同志仍需努力啊。
潤土鑽進車廂之後,便見將軍靠坐在車廂壁窗旁,他眼睛上蒙著一塊紅紗巾,雖然此時臉色仍舊有些蒼白,但卻沒有了之前慘淡的虛弱氣息,依舊是那樣望而生畏。
潤土想起上車前,將軍夫人一臉緊張地告訴他,將軍吐血了,要讓他再給將軍好好看看,是不是傷到了內腑……如今看來,將軍只怕是在故意逗將軍夫人吧。
「將軍您找我?」
宇文晟幽幽看向自己的那一條斷臂,唇角含笑道:「即刻馭車去渡口。」
潤土不解,遲疑地問道:「將軍,那邊擺渡的船肯定被南陳國的人毀了,咱們還要過去嗎?」
「不必多問,聽令行事。」
「是。」
等在外面的鄭曲尺見潤土沒一會兒就下車了,便上前問道:「怎麼樣?此地不宜久留,你與他商議好了返回還是繼續前進?」
潤土向她拱了拱手,然後才回道:「回夫人,將軍的意思是,繼續前往渡口。」
鄭曲尺現在也沒有什麼更好的主意,別的不說,她還是很相信宇文晟當將軍的業務能力,她聽完也就愣了一下,然後道:「既然他執意如此,那我們就聽他的吧。」
潤土見夫人一臉信服,完全不必考慮的樣子,像極了一位溫良恭儉的賢內助,可觀將軍……
「夫人,將軍就拜託你多照顧了,我會先領一隊人抄近路到達渡口勘察情況,若有埋伏便以短哨三聲為信。」
鄭曲尺有些意外:「你們要先去?可是……那好吧,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他的。」
探路其實是一件危險的活,但凡有埋伏、有陷阱,都由他們這些探路的先頭部隊領受了,但這也是他們的職責所在,她也不能在這上面置喙反對什麼。
「還有……」潤土有些欲言又止,那吞吐不爽快的樣子,都快不像潤土這撲克臉的形象了,鄭曲尺一頭霧水,奇怪地問道:「你是……還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潤土看了看周圍沒人,便目光深沉,小聲道:「還有夫人,也要注意保護好自己。」
「保護自
己?」她愣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你是說怕中途會有什麼意外是吧?」她也嚴肅起臉,回以同樣鄭重:「好,我會盡全力護好自己與全車的人。」
潤土見將軍夫人完全沒有領會到自己真正的意思,眼底有些急色,但又無可奈何。
他不是這個意思。
是將軍,他方才見將軍分明是一頭餓狼,可他偏披著那一層無害病弱的皮,就是為了將夫人「擇日而食」,但這些話他也不能說,否則就是背叛了將軍,但夫人救了將軍、救了他們所有人,她對他們有恩,所以他只能委婉的提醒夫人。
要小心提防,別真被將軍「無害又病弱」的一面給騙了。
可惜鄭曲尺在某些事情上,尤其的感情事上,就十分遲鈍跟大大咧咧,全然不知道潤土對她的「惻隱之心」。
「總之夫人,多注意一下週圍的事……或人,莫要掉以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