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訓營將軍換人了,教書先生也換人了。今天這位先生年齡不大,十七八歲的樣子。
穿著一身白衣拿個羽毛扇子,扇子看樣子是嶄新的,羽毛濃密不說,五顏六色頗為喜慶。
可是這份喜慶下,時而釋放出一條條銀色電弧。如同小蛇蜿蜒盤旋,打到人身上噼啪作響。
倒黴的鷹剛今天諸事不順,上午又挨板子又捱揍。身體疲憊心裡也疲憊,難免下午讀書時昏昏欲睡。
然後這位大當家飽受電弧折磨,每次剛剛欲睡享受香甜。便被電弧炸的全身痙攣,根根頭髮倒豎。
鷹剛明明可以輕而易舉將白衣少年打趴下,卻因其先生的身份不敢輕舉妄動。軍法嚴明,在青訓營以下犯上,和找死沒區別。
刑真偷偷豎起大拇指,嘴皮子微動以口型再說:“方子成好樣的!”
白衣少年正是跟蘇昀一起離開青陽鎮的孩子,當年在感情和實話面前,選擇說實話的方子成。如今是蘇昀的徒弟,不僅修習了蘇昀的雷法,連穿著打扮也是一模一樣。
方子成得到了蘇昀提前通知,認識刑真不說破。當做陌生人一樣,正常教習知識,若無其事的當起了小先生。
刑真和方子成雖然不如像大將軍和季冷一般關係密切,可畢竟是同來自青陽鎮。又同是蘇昀的學生,自然而然心生親近。
方子成玩心大起,每每教授過的內容,都會有意的先提問刑真。就想看這傢伙除臭,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無奈次次希望落空,刑真皆對答如流。並不是刑真聰明過目不忘,而是刑真這些年來一直沒落下讀書。
方子成懂的知識,刑真也差不多略知一二。加之精神飽滿認真聽課,對答問題自然輕鬆過關。
方子成有小小的失望卻並不生氣,心底還有絲絲縷縷的欽佩。他可是聽蘇昀說過,刑真這三年來的處境。當山匪不忘學習,這份毅力實屬難得。
看在鷹剛眼裡就不是這麼回事了,他不知道刑真的跟腳。上午強體力負荷運動,下午大腦快速記憶。這還是人嗎?太沒天理了。
忽而想到刑真在沙漠中挖陷阱算計自己,心生一計告黑狀。起身後抱拳稟報:“啟稟先生,刑真懂的機關陷阱。這在北涼眾多城池,從來沒出現過。我懷疑他是大盧王朝的山匪,因躲避官府逃到北涼。“
“還望先生明察,青訓營有山匪混入其中。傳出去好說不好聽,侮辱了青訓營的名頭。”
“如果查實,應當給予刑真重罰。在軍營隱瞞不報,更是殺頭大罪。”
見鷹剛不在說話,方子成問:“還有嗎?”
“沒有了” 鷹剛冥思苦想,實在找不到刑真的其他把柄,無奈回答。
方子成緩緩點頭,面無表情道:“好,我知道了。”
隨即看向刑真道:“你來說說自己的過去吧。”
刑真抱拳道謝後,直言不諱承認自己的過去。殺過山匪,斬過郡守。在山樑郡所作所為,沒有絲毫隱瞞和盤托出。
待得刑真說出一切,鷹剛泛起冷笑。心想這回看你怎麼度過,雖然得不到你身上的寶物,至少能報沙漠中時馬匹被絆倒的仇。
意外的是,鷹剛環顧四周後,發現除了自己表情豐富。其他所有人都坦然自若,沒將做過山匪當一回事。
鷹剛甚是不解,將疑惑的眼神看向方子成。後者點頭示意稍安勿躁,隨即又問了三個人來自何處,以前做什麼。
得到的答案口徑一致,在問向在座所有人。屋子內五十人,有四十人曾經做過馬匪。
方子成緩緩道:“在北涼別的都缺,唯獨不缺馬匪。你見過的砍柴樵夫,有可能做過馬匪。見到的米麵鋪子掌櫃,也可能做過馬匪。“
“北涼土地貧瘠,農作收成十不存一。養活自己都難,何況是養活一家。走投無路去做馬匪,沒什麼大驚小怪。”
“馬匪和山匪都是匪,本質上沒有區別。青訓營接納諸位,不僅僅是考核心性和膽魄。還會對各位的過去排查到底,做馬匪山匪不可怕,可怕的是有沒有做過天理不容的事。”
“其次,是要觀察諸位有沒有改過自新的意願。人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語畢後,方子成饒有深意看了眼鷹剛。正色道:“你的過去我們在查,所有人的過去,我們都會查。”
鷹剛心底泛起一股冷意,他現在已經瞭解青訓營。對待過去有過傷天害理行為的人,出手從來不知道什麼是留情。
一個小插曲,傳授知識仍然繼續,學習知識也不敢怠慢。黃頭郎軍不收有勇無謀的莽夫。
當營地被夜色籠罩,營帳內的燈火逐漸熄滅。演武外空無一人,房門在裡面反鎖。
房間內通明一片有如白晝,巴掌大的電弧銀蛇亂舞。黝黑的負劍少年,在電弧中不斷揮拳。
依靠血肉的拳頭砸碎電弧,身形亦在緩緩向前徐徐圖之。當然電弧太過密集,少年不可能全部擊碎。
黝黑的負劍少年,被電弧擊中數次。衣衫早已破碎,本來就黝黑的肌膚蒙上一層黑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