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林惠子日語寫的日記中青禾看到了一段與蘇雲講述並不相符的內容,當年曲虎和老班長以及猴子三人組與大部隊失散多日,彈盡糧絕之際面臨生存危機。老班長重傷未愈,曲虎和猴子為照顧傷員耗盡體力,趁著曲虎去打聽訊息,老班長支走猴子獨自去了附近的野塘,老班長在蘆葦塘用最後力氣想為曲虎他們尋找食物,卻因體力不支溺水犧牲。在失去老班長後,曲虎和猴子偽裝成難民,表面上雖然是和難民一起逃難實際是想找到與他們失散的兩支部隊,卻在途中遇見了被鬼子逼得無法成為土匪的杜英雄等人。被押往土匪山寨途中,曲虎透過細節判斷出這群“土匪“的真實身份,隨後在土匪寨和杜英雄打賭只要曲虎打下附近的幾個鬼子炮樓,杜英雄就帶著手下的兄弟加入新四軍和曲虎他們一起找失散的部隊。
而與蘇雲說的一樣,曲虎帶著杜英雄他們和袁連長他們那兩支部隊在關隘相遇,但也有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那時候前來追擊他們的部隊並不是小林惠子的堂哥小林活男帶著的部隊。而且另袁連長沒有想到的是在那群難民中還有令他無法想象到的人——他的母親袁家老太太和他的童養媳。
天色灰濛濛的,冷風如刀子般刮過大地,袁家老太太裹著一件打著補丁,卻漿洗得極為乾淨的粗布棉襖,邁著小腳,身旁緊緊跟著袁連長的童養媳。一行人趕到駐地時,塵土在腳下飛揚,引得周圍士兵紛紛側目。寒冬臘月,北風裹挾著暴雪呼嘯而至,袁母喘著粗氣,跌跌撞撞走進家門,拉過一把粗糙的木凳,“撲通”&nbp;一聲坐下。她眼神疲憊卻透著堅定,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深吸一口氣,緩緩講述起袁家那段塵封已久的往事。袁家育有三個兒子,袁連長袁學勇排行最末。多年前,老大在冰天雪地的荒野中艱難前行,忽然瞧見路邊有個小丫頭,渾身凍得僵硬,小臉烏青,身子抖如篩糠,在寒風中岌岌可危。老大心中一緊,趕忙將小丫頭抱回了家。一家人瞧著這可憐的孩子,心中滿是憐憫,便決定收養她。
時光悠悠流轉,小丫頭在袁家慢慢長大,與袁學勇相處得極為融洽。她冰雪聰明,靈動的大眼睛總是透著一股機靈勁兒,說話做事都十分討人喜歡,袁家上下對她皆是疼愛有加。日子久了,袁家便給兩人定下了娃娃親。彼時,姑娘年方十二,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眉眼間初顯動人模樣。而袁學勇才九歲,身形稚嫩,像個甩不掉的跟屁蟲,整日樂呵呵地跟在姑娘身後,姑娘走到哪兒,他便跟到哪兒,兩人形影不離&nbp;。
時光匆匆,一晃九年過去,袁學勇十八歲,身姿挺拔,而姑娘也已二十一,出落得亭亭玉立。袁家想著,是時候給兩人圓房,讓他們正式成為夫妻。可就在籌備婚禮的節骨眼上,袁學勇竟一聲不吭地跑了。從此,如同斷了線的風箏,音信全無,只給家裡捎回過幾次信,信中說自己考上了軍校。袁家上下又驚又喜,卻也只能默默盼著他歸來。
袁學勇的大哥在徐州作戰時,偶然得知了弟弟的訊息,趕忙派人將此事告知老孃。後來,老孃又聽說小兒子在附近打鬼子,一顆心瞬間揪了起來。媳婦整日以淚洗面,茶不思飯不想,心裡全是袁學勇的影子。袁母本就異想天開,又向來精幹,當下一拍大腿,要求大兒子派人送她們過來找小兒子。一行人風餐露宿,歷經艱辛,終於在這片土地上截住了袁學勇。
袁學勇看到老孃和媳婦的那一刻,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與難堪。站在一旁的曲虎看到這一幕,心中頓時明白了他當初為何沒敢追求唐姑娘。袁老孃二話不說,快步上前,拉著袁學勇的胳膊,大聲嚷嚷著讓他和媳婦火線成親。袁學勇眉頭緊皺,覺得這簡直是胡鬧,任憑老孃怎麼說,死活不肯答應。袁老孃見兒子如此固執,急得滿臉通紅,抬手狠狠打了他幾巴掌。袁學勇挺直腰板,一聲不吭,任由老孃打罵,就是不鬆口。
曲虎見狀,也急得不行,當下命令一個班的戰士把袁學勇抓住,和那媳婦關在了一個房間裡。幾個戰士起了哄,想湊過去看熱鬧,曲虎眼睛一瞪,大聲罵道“都給我滾!沒見過世面的東西!”&nbp;戰士們嚇得吐了吐舌頭,灰溜溜地跑開了。
之後,曲虎陪著袁老孃坐在院子裡,兩人聊了起來。這才知道,袁學勇並非出生於大戶人家。袁家的家境雖算不上貧苦,能勉強維持生計,但也絕非地主老財。曲虎心中疑惑,不明白袁學勇為什麼不向著窮人,非要去當**的連長。曲虎自幼與老孃相依為命,時常思念老孃,看到別人的娘,心中便湧起一股親近之感。他拍著胸脯告訴袁母,自己和袁學勇已經成了兄弟,一定會照顧好他。
然而,半夜時分,房門突然被撞開,那姑娘哭著跑了進來,淚水溼透了衣襟。她抽噎著說“阿勇他只給了我一塊懷錶,一句話都不肯跟我說。”&nbp;曲虎聽後,火冒三丈,大步跑到袁學勇的房間。推開門一看,袁學勇連釦子都沒解,正坐在床邊發呆。曲虎指著袁學勇的鼻子大罵“你這是看不起勞動婦女!從現在起,不許你再想唐姑娘,只有我才有資格想!”&nbp;袁學勇彷彿懶得解釋,低垂著頭,一聲不吭,就那樣整整坐了一夜。
天還沒亮,袁母氣呼呼地闖進院子,大聲嚷嚷著“我不認這個兒子了!”&nbp;說著,拉著姑娘就要走。曲虎趕忙上前勸阻,可袁母心意已決,怎麼勸都勸不動。無奈之下,曲虎只好派了一個班的戰士把她們送走。袁學勇躲在角落裡,等老孃和姑娘走出老遠,才悄悄跑出去。他遠遠地望著兩人的背影,腳步似有千斤重,始終沒有追上去,就那樣一直看著她們漸漸消失在視線中&nbp;,自此以後曲虎有好一陣子不再理袁學勇。
而另一邊的奉命前來尋找兩支部隊的小林活男和小坂正雄一直苦苦尋找無果,此時他們在正帶著部隊在一片開闊地上修整,小坂正雄看著面前的軍用地圖,琢磨著他們要找的那支部隊有可能在的位置。小林活男從一頂放置著軍用帳篷裡鑽出來衝著身邊的傳令兵道“集合部隊,準備出發。”
小坂正雄問道“有訊息了?”
小林活男道“有一個鎮上駐守的皇軍小隊被人襲擊,損失了十幾個人,還被搶走了一批武器彈藥。”
小坂正雄不解道“可是就算是這樣,恐怕也不能確定他們就是我們要找的那支部隊吧?”
小林活男道“這個時候在這個地區,除了他們還有什麼人有能力,有膽量敢襲擊皇軍的車隊。”
小坂正雄道“我明白了。”
小林活男又說道“聯絡松本騎兵隊,請他們給予武裝支援,他們的位置比我們更近,速度也更快,讓他們在路上設法攔截,不管用任何手段都要想法設法的堵截到他們,直到我們到達。”
小坂正雄問道“好的,那讓他們在什麼地方堵截比較合適?”小林活男走到地圖前看了看,用手指在一個位置上重重一點道“這裡。”
很快他們帶著部隊就追到了他們,並且對他們附近形成了包圍之勢,隨後便是跟蘇雲說的那樣兩方人馬進行了戰鬥,只不過雙方進行交戰的地方不是關隘而是他們帶著百姓一起撤往安全區的路上,就在一座橋邊,只要過了那座橋他們便可以離開敵佔區到達安全區。
槍炮轟鳴如滾滾驚雷,在橋邊炸響,刺鼻硝煙似濃稠墨汁,迅速瀰漫了整個天地。曲虎目光如炬,果斷下令,帶著新四軍戰士如猛虎般護送難民向橋對岸奔去。袁學勇則帶領**士兵,組成一道堅固防線,像釘子一樣死死釘在原地,阻擊如潮水般湧來的日軍。子彈帶著尖銳的呼嘯聲,擦著眾人的耳畔飛過,不斷有戰士倒下,但他們的眼神中沒有絲毫畏懼,只有堅定的信念。
當曲虎成功將難民護送至安全地帶,轉身回望戰場時,只見袁學勇正被日軍的一個騎兵大隊追趕得節節敗退,向著一座木橋倉皇撤退。袁學勇一邊開槍還擊,一邊指揮士兵們有序後退,他的軍裝早已被汗水和血水浸透,臉上也滿是疲憊,但眼神依舊犀利如鷹。橋對岸,**炮兵正在開炮支援,炮彈帶著熾熱的火光,在日軍騎兵群中炸開,揚起一片片塵土和血肉。
然而,變故突生。一隊日軍如幽靈般,從炮兵身後悄然殺出。炮兵們猝不及防,在一陣激烈的交火後,幾乎全被殺害。日軍距離木橋越來越近,袁學勇的退路眼看著就要被切斷。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曲虎帶著新四軍戰士及時趕到。曲虎大喝一聲“弟兄們,殺!”&nbp;眾人如離弦之箭,向著日軍衝了過去。戰士們的喊殺聲、槍炮聲交織在一起,響徹雲霄。
在曲虎的帶領下,新四軍戰士們奮勇拼殺。他們與袁學勇帶領的**士兵前後夾擊,讓日軍陷入了混亂。經過一番激烈的戰鬥,這部分日軍被成功殲滅。戰鬥結束後,曲虎和袁學勇對視一眼,兩人臉上都沾滿了塵土和血跡,但嘴角卻同時揚起了一抹笑意。猴子看著他們,能明顯感覺到,經過這場生死考驗,兩人之間的情誼已經昇華,成為了生死與共的兄弟。
然而,勝利的喜悅並未持續太久。指導員宋雨村在戰鬥中身負重傷,鮮血染紅了他的軍裝。他躺在地上,不時吐出血水,氣息十分微弱,眼前的景象令惠子目眥欲裂。只見連長他們一群人圍在一起,聲嘶力竭地呼喊著“衛生員,快來啊!人呢?衛生員在哪裡!”&nbp;他們的臉上滿是絕望與無助,那一聲聲呼喊彷彿是來自地獄深處的哀號。
惠子這才猛然想起,在前幾次異常慘烈的戰鬥中,兩個連隊裡那唯一的醫護兵早已英勇犧牲。而此刻,身懷六甲的她竟然成為了這支隊伍最後的一絲希望。鮮血如猩紅的毒蛇,張牙舞爪地噴出來,瞬間刺痛了惠子的雙眼。那濃烈的血腥氣息撲鼻而來,讓她感到一陣眩暈和噁心。但她強忍著不適,目光緊緊鎖定在連長懷中那個氣息奄奄、彷彿風中殘燭般搖搖欲墜的身影上。
惠子拼命地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她知道現在不是慌亂的時候。在腦海中,她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那句自我告誡的話語“要冷靜,一定要冷靜。宋大哥會沒事的!”&nbp;她咬緊牙關,雙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著,緩緩伸向指導員的身體,去檢查那令人揪心的傷口。
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惠子努力想要將它們逼回去,不讓其奪眶而出。然而,情感就像決堤的洪水一般洶湧澎湃,怎麼也抑制不住。淚水順著臉頰滑落,與指導員身上流淌出的鮮血相互交融,一點一滴地侵蝕著她僅存的一絲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