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節正是五月,這燕王府內的花草自是長得蓊蓊鬱鬱。只是,彼時的她,哪裡有心欣賞。這些韶華綺麗,是屬於永夜人的,是屬於燕王府的,唯獨不屬於她。
晌午一過,便是日暮了。昏迷了三天三夜的她,方覺小腹餓得難受,想著應該吃些東西。家國已破,想要復國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眼下最緊要的,還是養好身子。正想著,那紅衣侍女又輕輕推門而入。她的手裡,託著一個精緻的盤子。盤子裡,擺放了四五樣可口的小菜。侍女將盤子在桌上一一佈置,才對著安歌笑:“姑娘請用飯吧。”隨後退下。
盯著美食,安歌定下心神,胃口大開。反正房內空無一人,她也就顧不了矜持,坐在圓凳上,將飯菜吃了個一乾二淨。
黃昏一過,便入夜了。已經睡了三天三夜,安歌已無睏意,與其坐在房內回憶過去,不如出去看看。她披衣推門,來到廊下,倚著闌干,仰頭看著天上的明月。月華初升,夜色正好。
透過給她送飯的侍女春苓之口,安歌瞭解到:永夜燕王玉瓚,於皇子中行二,母妃乃逝去多年的容華夫人。永夜帝膝下只三個皇子,除了老二燕王,便就是太子玉瑾和韓王玉珺了。太子溫雅,韓王開朗,唯獨燕王深沉低調,陰晴不定。
他要她做他的棋子,只不知要做什麼?
“你在想什麼?”那斑駁的樹影下,忽就走出一個高大的人影,唬了安歌一跳。
就著清朗月色,安歌看清了,那桂樹下緩緩過來的人,正是玉瓚。其實,僅憑他低沉的聲音,安歌也知這夜半過來的人,唯有他了。她定了定神,將身子站穩了。
“深夜來此,不知王爺所為何事?”她強作鎮定。
“也沒什麼事。本王過來,不過告訴你一聲,芒種節快到了。下月宮中將舉辦萬花宴,到時你務必參加。”
安歌心裡一驚。
身在深宮,她也常聽母后說起鄰國永夜的一些習俗。萬花宴,明為永夜皇后邀請世家官宦未嫁之女去宮中賞花品茗,品嚐由各種花卉製成的點心,實則卻是變相的選秀大典。
她不傻,知道燕王這樣做,是要把自己獻上,下意識地就回:“我不想去。”
玉瓚微微仰頭,看向那一輪華月:“雲安歌,你的命是我救的。我能救了你,也能殺了你。”
“難道我就沒有一點選擇的餘地?”
玉瓚就著月華凝視她的臉,沉吟半晌,緩緩而道:“你不去也要去。我不能白養著你。”
安歌心裡悲愴。“我知道王爺的心思。只是,我一個亡國的公主,以什麼名頭進宮呢?只怕我道出名諱,即刻就要被人殺死的。”
此話既哀且憐。玉瓚心絃動了動:“我讓你活,你便就能活。你放心,我已經替你想好了辦法了。”
安歌不禁苦笑:“不知王爺想的什麼法子?”
“我有一個遠方表妹,近日她恰好死了。不如,你就頂了她的名頭。”
安歌一怔:“如果被人識破……”
玉瓚微微低頭:“你不必擔心,總之不會叫人看出破綻,聽從本王的意思就是。”
安歌便強迫自己鎮定。她知道來到永夜,自己就走上一條不歸之路了。為了活下去,她只能忍辱負重。
“現在,你的身子到底沒大好。還有一月時間,你可以慢慢休養。”
玉瓚說完,踏著月色又大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