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錦眼眶再次一熱，她看著葉知許，只見此時的葉知許目光落在門上。而此時陽光正暖，透光門紙照了進來，似點點碎金撒在地上，明亮卻不晃人眼。
她目光中不似前幾日裡的靜如死水，似不知在什麼時候投入了一顆小石子，泛起了層層漣漪。
“夫人，等身子好了，我們就出去外面走走。”素錦說道。
葉知許聞言，轉頭看著她，“好！”
她嘴角勾起一絲絲的弧度，雖然不明顯，但是素錦知道她在笑。
素錦扶著葉知許在房中走了一會，她們並沒有走多久，主要是葉知許此時的身子不允許，多走幾步她都要大喘氣。
“夫人，我們先休息可好？”素錦輕聲問道。
“素錦不必這般小心翼翼與我說話，總讓我覺得自己是個一碰就碎的娃娃。”葉知許說著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那瘦得皮包骨一樣的手，搖頭一笑，現在的她不就是一碰就碎？
“素錦，我也許久沒有照鏡子了。”葉知許抬頭看素錦，“你扶我去梳妝鏡那邊。”
“夫人。”素錦遲疑，她並不覺得此時的葉知許哪裡恐怖，可到底這麼多年變化如此之明顯，她是擔心葉知許看了會自己嚇到自己，然後又讓病情更加嚴重。
“走吧。”
葉知許的語氣雖輕，卻是不容置疑。素錦知道一旦葉知許決定的事情，是不會輕易改變的，葉家人都是如此，他們總有自己的堅持。
葉知許在梳妝鏡桌前坐下，而素錦站在她身後。
看著梳妝鏡中的自己，葉知許有一瞬間的恍惚，她甚至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照鏡子了，而上一次照鏡子的時候她又是看到什麼樣的自己，然後又是因為什麼原因再也不照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消瘦、蒼白無血的臉，嘴角扯出一點點笑容。這一扯卻又覺得太過僵硬，讓整張消瘦的臉顯得越發地憔悴了。
看著葉知許的動作，素錦連忙出聲，“夫人是因為現在病著，等日後養好身子，氣色好了之後，一切也都會好的。”
葉知許也沒應聲，只對素錦說道：“素錦，你許久也沒有幫我梳頭綰髮了，今日幫我綰一會吧。”
她聲音頓了一下，又道：“就我及笄之日綰的燕尾髻。”
素錦聞言，哽咽著聲音回道：“好。”
少女梳單長辮，及笄之後挽髮髻。葉知許曾經是名動天下的美人，就算是少女時候，薄粉未施的時候，在整個京城中也依舊無法找出一個比她還動人的女子，更何況是及笄之後，她挽起了髮髻、薄粉輕施，朱唇點脂，真的是美得讓人失了心魂……
只是及笄之後也不過半月有餘，葉知許便嫁給了慕恆，也就是如今的慕丞相。
素錦素來手巧，雖然許久沒能幫葉知許綰髮了，手藝卻依舊不生疏，不過一會便將燕尾髻綰好。
“小姐，咱再點一個花鈿吧？”素錦突然問道。
不是稱呼葉知許為夫人，而是小姐，正如當日葉知許還只是葉府待字閨中的小姐一樣。
而及笄之日，素錦也曾這樣問過葉知許，“小姐，咱再點一個花鈿吧？”
而那時……
葉知許看著她頭上的白玉鳳首笄，搖頭道：“不了，簡單點好。”
和現在一般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