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邊走邊看周圍的環境,此時兩人處於一個大山脈的北方一個小山谷上,往北是茂密的闊葉林,後方是是那個亂葬坑所在的陡峭山峰,怪石嶙峋。蜃域在這山脈後的千米之外,山上不定時會有運送屍體的僕從,山上有巡山的高手,防止準殺手們逃跑,被他們抓到必死無疑。只能由此向東走,離蜃域遠些,先填飽肚子養傷要緊,之後再做打算。
九歌心裡想著,牽著小朋友向東邊的密林走去。身上的傷口在肌肉運動的牽扯下再次撕裂,飢餓和刺痛充斥著神經。九歌在劇痛之下開始哼哼唧唧,順手撿了根木棍當柺杖拄著繼續往前。一旁的小孩蒼白著臉,雙腳有些無力,但沒有停下腳步。身上的傷口撕裂,使原就面目全非的短衫又溼了一層,饒是如此,禁閉的雙唇下不發出一絲聲響,小手反握九歌稍稍用力以示安慰。七八歲的小孩能有如此大的忍耐力,倒是讓九歌吃了一驚,對他的好感又升了一級。
“小朋友是怎麼出來的?”九歌隨意的問到,即便是對手手下留情,九歌也是換了個靈魂才可生還,而且蜃域的原則是不死不休,這個頂多三年級的小朋友,身上沒有致命傷,是如何騙過對手和驗屍的醫師的?
“是師兄,他把無意撿到的閉氣丹給了我,在練場上,丹藥發作,等我醒來,已經在亂葬坑了。”小孩兒的語氣有些悲傷,宛若星辰的眼裡無波無瀾。
九歌對這個解釋半信半疑,不說閉氣丹自己從未聽說過,醫師也不是好糊弄的。當然,也沒有別的解釋,暫時也想不出別的可能,目前也不是深究的時候,況且可以肯定的是,他也想活下去,便閉嘴不再問了。
兩人走走停停,好不容易翻過山脊,已是正午,陽光毒辣的灼燒暴露在外的面板,撕裂的傷口在高溫下再次結痂,然後又撕裂,反反覆覆,疼痛難忍。
“你聽,好像有水聲。”九歌歡喜的說到。
“似乎在前面。”一旁的小孩兒也是滿心歡喜。
兩人鼓氣往前,走了大約兩百米後,前方赫然一股清泉從崖壁上汩汩流下,在崖下形成一汪不小的池塘。
泉水冷冽,幾捧下去,也恢復了點精神氣。解決了水欲,飢餓感開始強烈起來,胃裡空無一物,胃酸不斷上湧,嘴巴酸澀。
望了一眼四周,正值秋季,應該有些果子才對。九歌心裡想著,朝旁邊的林子裡走去。
“你去哪?”小朋友站在池邊,小聲的喊了一聲徑直往林子裡走的九歌,滿眼的不安,可能是以為九歌要丟下自己走了。
“哈,你乖乖在這喝水休息,人來了你就躲好,姐姐去找點吃的,很快就回來。”九歌為自己剛剛忘了這小朋友感到歉意,其實即使不是出於道德,九歌也不會拋下他,直覺認為他對自己沒有危險,而且在這小島的深山裡,有個人作伴能給自己很大的鼓舞。
小朋友果然聽話,蹲在池邊,認真清洗起手臂的傷口來。九歌往林子走了一百米左右,赫然眼前一亮:好大一棵無花果樹!紫紅的果子掛滿枝幹,因為身上有傷,九歌只能就近的摘,狠吸了幾口果肉後,又摘了一小堆放著。摘完就發愁了,靠兩隻手把這一小堆帶回水池邊完全是不可能的,往自己身上的衣服看了看,蜃域配發的衣服都是短衫長褲,此刻衣裳髒得不行不說,也沒有多餘的布料供她兜這些果子。正愁沒東西裝的時候,看到旁邊一叢芋頭,九歌又是一喜,林中土質鬆軟,用力一扯,竟將其連根拔起。扯下幾個芋頭,又用寬大的芋頭葉將無花果和芋頭包好,往回走去。
現下終於可以好好吃一頓了,對上次吃東西的記憶似乎已經很遙遠了。很快又回到池邊,此刻小朋友正卷著高高的褲腿,坐在池邊擦腿上的傷口,見九歌回來,小臉一紅,快速將褲腿放下。
見到此情景的九歌忍俊不禁,果然會害羞的小朋友最可愛。
“姐姐”弱弱的童音勾起了九歌的保護欲,不禁伸手揉了揉小孩兒亂糟糟的頭髮。
“我們找個隱蔽點的地方吃點果子墊墊肚子,吃飽了再處理傷口。”
倆人兜著果子和芋頭朝崖壁前的一塊巨石走去,石頭和山崖間形成一個不大的三角形縫隙,開口偏向崖壁,隱蔽性較好,正好能給姐弟倆藏身。
無花果糖分高,但飽腹效果不好,而且沒有鹽分。對於長期練武的人來說,沒有足夠的鹽分攝入,在精氣神方面總歸是差了些,若遇到打架也撐不了多久。這一路來沒有什麼危險,但不能保證接下來的路不會遇到巡山隊或者野獸,所以在傷好之前要保持十二分的警惕,待傷好之後再計劃怎麼從這裡出去。
等吃好了將剩下的果皮埋好,防止被路過巡山隊發現。轉頭看到那堆芋頭,吃芋頭比吃無花果飽腹效果好,但在這裡,生火容易招來巡山隊,若被抓回去,之前的那些努力就都白費了。生吃會有什麼不良反應不好說,索性將芋頭拿葉子包好丟水裡。
解決完這些之後,九歌背靠石頭,癱坐在地上。
“吃飽的感覺真好。”身上有了點力氣,一旁的小朋友也精神了許多。
九歌抬手聞了聞衣裳,血腥味和死屍堆裡蹭來的腐爛味很重,原本白色的衣裳,被血染得面目全非。
“我們身上的血味太重,若有個什麼猛獸,我們就成晚餐了。”九歌一邊說著,一邊想辦法。九歌在蜃域看到過巡山隊不時將一些打來的野獸進獻給高層,如此多年,山中野獸銳減,但也不能保證一定遇不到。
“姐姐去洗洗,我認得些止血的草藥,去附近找一些來用。”
“那小朋友要小心一些,找不到就算了,千萬不要走遠。”九歌兩世的年紀加起來都過四十了,做為老阿姨,對於弱小有藏不住的保護欲。或者說,是對僅有的夥伴的依賴感,總之,她不希望他有任何的危險。
九歌挪到水邊,望著倒影裡的自己,頭髮還是之前的麻花辮,此時又髒又亂。泥巴和幹掉的血跡糊了一臉,小臉微瘦,齊齒薄唇,一雙桃花眼靈動而有神韻,若是處理乾淨,也還算是個美人。基於兩天一個熱水澡的文明人思維,此刻面對如野人般的自己,九歌恨不得馬上跳進池子裡洗個痛快的澡。
可深山多有不便,且池水清冷,為防止感冒,九歌只能蹲在池邊,慢慢擦洗傷口。
將臉洗乾淨,準備將頭髮重新紮個麻花辮時,小孩慌張身後樹林跑回來,神色慌張地拉著九歌往剛剛的石縫中跑。
“這...”
“噓!有人。”小孩神色緊繃,九歌剛要問是什麼情況,就被他打斷。
七星宗來到蓬萊島的時候,遇人殺人,將這裡清了個乾淨,此刻有人,必不會是其他,而是巡山隊。
“有獵犬嗎?”突然想到這個問題的九歌有些急切,聲音顫抖。
小孩望著她,臉色同樣驚恐。巡山隊有標配獵犬,這種可能在百分之九十,如果有獵犬的話,兩人的藏身之處根本不起什麼作用,獵犬很快就根據氣味會找到他們。
此起彼伏的狗吠聲隱約傳來,此刻,兩人的心裡只有必死無疑,內心的絕望逼迫著九歌想辦法。她還不想死,還不能死。
忽然,九歌的目光望向水池。
“對啊,水,躲到水池裡,這裡的水是流動的,可以很好的隱藏我們的氣味,即使不能,水流也會將氣味帶到下游,引開獵犬,就可以爭取到一點時間。”九歌拉著小孩邊說邊往池邊趕,深吸一口氣後,往池中央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