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小遊歷社會,忍受各種毒打謾罵,好不容在這裡的事業有了起色,卻被一群自以為是的蠢貨坑得血本無歸。
他不能就這樣灰頭土臉的離開。
已經跌到了人生最低谷,尊嚴和虛榮不是他目前需要的。或許他比她成熟,但是他們的地位並不平等。
她比他年輕富有,也一定會比他慷慨。
裘德考慢條斯理地扯了扯衣襬,儘可能讓西裝平整,確保著裝規範他起身往左邊走去,為了不讓近一米九的身高顯得咄咄逼人,在兩步開外的距離停下。
對她,莫名升起了一種微妙的容忍心。
單腿屈膝點地的姿勢讓裘德考依然能和對方保持平視,“請容許我遲來的介紹,我中文名叫裘德考,如你所見,是個來自美國的商人。”
裘德考三個字,被他用中文說的字正腔圓。
雜亂的思緒被他盡數拋卻,氣質也沉穩了下來,蔚藍的眼睛充滿冷靜和理智,他認真道:“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重述一遍我的賺錢計劃,它很漫長也更詳細,只是需要浪費你一點寶貴的時間。”
“所以,你願意給我一個陳述自身價值的機會嗎?”
越明珠一直到他從容的神色變得忐忑,才吝嗇地露出一個和善的淺笑:“當然。”
這個態度才對嘛~
從一開始就註定絕不會平等的對話,要飯當然要放低姿態,乞討者和被乞討者做朋友?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約法三章後,
裘德考看向書包,這個書包始終沒離開過她的腿,他看似不經意開口:“你帶了槍?”
越明珠無辜抬頭:“怎麼了?”
裘德考秒懂。
“這是正確的做法。”他攤手聳肩,泰然自若的後退兩步:“像你這樣的小姐隨身佩戴槍支保護自己很正常,女孩警覺性高永遠不是一件壞事,我很贊同。”
從他開口的第一句話,越明珠就發現了。
裘德考的口音不像現代英語,反而跟她上輩子看過的好萊塢早期的黑白電影中的演員們口音相仿。
演員口音是因為如今美國上流社會用的都是這種偏英國口音的腔調,美式混英式,可裘德考不是演員,更不是所謂的上流人士。而二十世紀初期的美國,直到去年那場經濟危機來臨之前,都處於多方塑造美國夢的經濟騰飛階段,不知道崛起了多少新生代的富豪。
裘德考既不屬於這一類,也不是興盛數代的大家族子弟,然而他不惜遠渡中國卻連喝醉了都不忘用‘上流口音’。
越明珠覺得很諷刺。
一個盡力模仿上流社會口音的美國佬試圖來中國撈金,暴富美夢破滅,然後在法國人的教堂向一箇中國人求助。
多適合寫成寓言故事,她決定寫成後投稿給外面的報社。
然而,越明珠僅僅寫了個開頭就不得不停筆了。
夏至,她很不幸的墜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