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坐在第一輛馬車的車伕座位上,但並沒有急著出發,他在等待其他人就位。謝爾曼自然是為瑪麗安夫人駕車,而贊達爾則走到了車隊的最後,跳上喬裝的貨車。這樣,他能與關著啪嗒的籠子更接近一些。
等三人都在車伕座位上坐定,謝爾曼一揮鞭,驅使第二輛馬車趕到伊恩的前面。
相比較蜥蜴人王子贊達爾和伊恩,謝爾曼對帝國南部的城鎮道路要熟悉一些,由他引路更妥當。
瑪麗安夫人的狀況不太樂觀,離開避難所的這段時間她沒能按時服藥,還在地牢裡過了一夜。現在,又從早上到現在一路顛簸至此。她難以抑制的咳嗽聲從車廂裡傳出來,謝爾曼擔憂地望了一眼。
“夫人,要不要休息一下再走?”隔著車廂,謝爾曼關切地提議道。
“不用……”瑪麗安夫人虛弱但堅定地回絕道,“走吧,抓緊時間。我會在路上睡一會兒。”
“是,夫人。”謝爾曼順從地應道。
馬鞭紛紛揚起,車輪捲起塵土,三輛馬車被趕上大路,朝南方駛去。
贊達爾背後的籠子裡沒有一點聲息,要不是理性印記的微弱感應還在,他甚至都要懷疑啪嗒還在不在籠子裡了。伊恩駕駛的馬車現在排在第二位,他背後的車廂裡是密斯特,是不用指望能在旅途中與你聊天解悶的傢伙。排在最前面的謝爾曼一邊驅使拉車的馬匹小心避過路面上的凹坑,一邊警惕地注意著周圍的環境。
魔獸在這裡肆虐過,從這裡向北方而去。
雖然是相對溫暖的南方,荒野裡卻也毫無生機。道路兩側的森林紛紛向後退去,感覺不出裡面有任何活物的氣息。沒有散落的農田農舍,沒有旅人,沒有商隊,連一隻野兔都看不見。
謝爾曼忍不住抬頭,天空中只有澄澈的藍色,沒有一絲雲朵的蹤跡。復仇月午後的乾燥陽光執著地烘曬著大地,連空氣中的水份都被驅散了。隨著往南方的路越走越深,周圍的景色也開始發生了古怪的變化。
原本常青樹居多的南方山林,居然在這個季節出現了大量死樹。
成片成片已經死去的樹幹,乾癟而僵硬地矗立在道路兩側。
謝爾曼記得,剛才他們還奔跑在寬闊的路面上。可是,原本距離道路有些距離的林子,不知從哪裡開始漸漸蔓延了過來,越來越靠近路的兩邊。直到現在,他們幾乎已經是穿行在一片枯樹林裡了。
這些樹成片地死去,有些已經開始發白——那是快要腐化的象徵。黝黑和慘白交織而成的死樹林,給人一種壓抑而不祥的預感。
周圍的枝杈太密,謝爾曼感覺到視線開始昏暗起來。越來越多的地面被暗黃色、黃褐色以及深褐色的枯葉遮蓋,只有道路的正中間尚留著一絲乾淨的區域。他忍不住再次抬頭看天,卻一把拉住了韁繩。前面的馬一聲長嘶,終於停了下來。跟在後面的伊恩和贊達爾也跟著停下來,紛紛跳下馬車。
“不對頭。”謝爾曼對走過來的兩人說著,指了指天空。
伊恩和贊達爾也抬頭看去,發現被枝杈遮蔽的天空,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已經變成了一片陰鬱的灰暗,而在這灰暗似乎中還蒙著一層淡淡的紫色薄霧,如同是空氣被塗上了顏色。
瑪麗安夫人也醒了,在車廂裡叫謝爾曼。
“是巨大的靈想力,”瑪麗安夫人有些不安地對他們說,“但我無法分辨方位,好像……就在我們周圍,很近……”
“魔獸,獵鷹,還是暗黑傭兵呢?”伊恩抽出長劍,僵硬地笑了笑,像是在問贊達爾。
“不管是什麼,統統殺掉。”瑪麗安夫人非常剋制地咳了兩聲,聲音狠厲,“我們可沒時間玩遊戲了。”
贊達爾現在更擔心啪嗒。他在路上試著與它對話,它也只是簡短地回答了幾句,就繼續陷入昏睡了。他們離開沼龍城的那段時間,啪嗒陷入長時間的昏睡是因為他的理性印記。可現在是因為什麼?贊達爾毫無頭緒。路上,他反覆思索,只得出一種猜測:也許啪嗒在繼續力量,以突破理性印記的控制?
腳邊忽然傳來一聲悉悉索索的響動,中斷了贊達爾的思緒。
他剛低頭去看,就一下子跳出去幾步遠。
伊恩從沒見過贊達爾如此驚慌,他僵硬的蜥蜴人臉上甚至都快有了表情。不過,伊恩這時不用低頭去看也能知道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