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陽帝師所言之事自然是關於他那位在外頭的私生子江斧丁,這件連皇帝趙淳都不知曉的隱秘事構造起來了陸澤與元本溪之間的橋樑,武帝城王仙芝所收下的第四位弟子,同樣是這位人間武夫的關門弟子,赫然便是那位練刀的江斧丁。
陸澤笑著搖了搖頭:“不必多謝,那是王仙芝自己想收,若是王武夫不願收,那天底下怕是還沒有人能夠強迫他收徒。”
元本溪只是躬身,再敬一杯清酒。
王仙芝白日飛昇,遺留在了人世間共三份武道氣運,其中有一道便落在了江斧丁的腦袋之上,這般重的恩情自然不是杯中清酒能夠償還,元本溪在猶豫許久之後,緩緩開口:“我在上陰學宮的那位先生要來太安城,並不是簡單的來擔任個證婚之人。”
陸澤點頭道:“本王知曉,這件事其實是父皇的意思。嗯...可能是本王這半年時間裡表現的足夠優秀,父皇覺得在他自己百年之後,本王足以壓下離陽境內所有反對的聲音,所以父皇還是打算要對首輔大人動手。”
元本溪眼眉低垂,但這位帝師的心底已是極度震驚。
對於那件隱秘之事,皇帝趙淳並未告訴過任何人,連元本溪都是後來憑藉著離陽朝堂之上種種的蛛絲馬跡摸索到了一些線索,卻沒想到面前這位殿下竟是同樣知曉這件會轟動天下、影響萬分深遠的大事。
張鉅鹿為天下寒士大開龍門。
相較於人屠徐驍在春秋國戰打斷了中原世家之脊樑,首輔大人當政的這幾十年時間裡使得離陽徹底消化了春秋國戰的底蘊,此時的離陽國富民強,達到了王朝統治時期全新的鼎盛階段。
“父皇想要張鉅鹿早點死,正如拔去那荊棘條上存在著的那些倒刺。”
“但本王想要首輔大人晚些死。”
元本溪萬般不解的望著面前這位年輕殿下,在他身上的那種氣已然超越了所謂的皇族紫氣,難道這位殿下當真自負到能夠成為那獨斷天下的聖皇?
.......
紫髯碧眼的首輔大人獨坐在那光線略顯昏暗的書房當中,這座書房就是張府的雷池禁地,連最受寵的小女兒張高峽都不怎麼能走進來,這麼多年來能在這兒落座的人物更是屈指可數,坦坦翁桓溫算一個,因為房內椅子就一把,誰坐下,就意味著首輔大人必須站著。
今日書房當中卻破天荒的出現了第二把椅子。
張鉅鹿抬眼望著面前的準太子殿下,神情竟有些複雜。
而兩人中間擺著的乃是那在天下棋壇當中極度少見的象棋,首輔大人對於那十九道縱橫並不感興趣,唯獨對這紅黑對抗廝殺的象棋情有獨鍾,只是令張鉅鹿沒有想到的是,這位殿下的象棋之道竟也如此厲害。
碧眼兒首輔的眼中泛著濃濃讚賞:“臣知曉殿下前來所為何事,這件事情哪怕深諳帝心的元本溪應該都只是一知半解,殿下能夠在處政這麼短的時間裡看出來,實屬天賦異稟。張鉅鹿謝過殿下,但張鉅鹿一心求死,殿下何必再來府上?陛下那邊...”
陸澤神情平淡,抬手將雜亂的棋子恢復原位。
這件註定影響天下深遠的大事現在看起來竟變得極其奇怪,首輔大人一心想死,皇帝陛下同樣想要首輔去死,反倒是離陽朝未來的君王不想首輔去死。
“天下沒有誰必須要死的道理。”
“徐鳳年死,是因為他與本王一同走入到了那籠中。”
“首輔大人自困於死籠裡,到頭來,難道還要拉上九族共赴黃泉?”
陸澤在棋盤上撿起一枚紅色棋子,刻有“相”字。
“本王要一統天下,離陽馬蹄要踏破北莽王庭。”
“本王將來的朝堂需要張鉅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