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子謙舉頭望月,月無言。
於是乎,只好由唯一一個八分清醒的,半扶半拖著另一位看似爛醉了的,兩人腳步踉蹌著摔進軒內的主廂去。
還好雕花床夠大,兩人和衣躺下去,各自翻身又或是趴大字,也不覺得礙事。
不過沒一會兒,便有人在門房外低聲喚道:“少爺,睡了嗎?”
戚家盛懶懶地應道:“進來吧。”
來人正是貼身的小廝有福,他彎腰輕輕湊到床前。“少爺,成了。”
戚家盛臥姿未動,只是眼睛睜了開來。他雙眸間哪裡還有什麼朦朧茫障,不意間瞥及衛子謙眉頭一挑,只狡黠地朝他笑。然後側過頭問有福道:“給我細細說。”
“好的,少爺。那小絹將人送到客廂裡去,燭火滅了,人一直沒出來。小的躲在暗處等著,聽聲音響得差不多,才回來的。”
“真聽見聲音了?”
“真聽見了。”
戚家盛滿意地翻坐起身,摸出幾個銀錢,塞到有福的手裡頭。“這事跟得不錯。明天一早,你找別的僕婢去朝陽軒傳話,說是讓侄少爺的人過來替他梳洗。”
“哎,小的知道了。”
待得小廝退了出去,衛子謙撐起身子,半靠著床,似笑非笑地睇著他。“難怪總覺著你今晚不尋常。那小絹不是你的近身嗎?”
“是貼身服侍的通房丫頭,二姨奶奶賞的。”戚家盛倒了杯茶水,遞給他,然後自己就著壺口直接飲了。
“而你不留為已用,卻回贈給二姨奶奶的侄子……”衛子謙玩味半晌,大笑著躺倒回去。
戚家盛自得地道:“那茂弟與我只差了五個月,怎麼不見她老人家給親侄兒房裡送人?何況這小絹的確是只狐媚子,也正好對上了茂弟的眼,我這個做兄弟的,當然就義不容辭地割愛了。”說完,起腳踹了踹橫在床上裝屍體的人,“哎哎,你還是雛兒哎,要不要,本少爺也贈你一個。”
衛子謙聞風未動。“謝了。貴家少爺們的樂趣,小生敬謝不敏。”回頭讓爹孃知道了,還不狠狠地給他扒掉幾層皮。
“聖人云,食、色,性也。”
“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
戚家盛整個身子,重重壓上衛子謙的身上,嘿嘿地笑著,問:“威武也不能屈?”
衛子謙胸口的呼吸,被硬生生地,全部壓擠了出來。他苦笑著搖頭:“不能屈。”
“嘖,你不會是真惦記那毛丫頭,等著娶她當媳婦兒吧?”
戚家盛想起那安靜得過火的女童,偏生有著一雙冷嘲的眼眸,無論人站在角落多不起眼,依然讓他感覺到她對周遭的好奇,卻又事不關已的淡然。她身上有種強烈的矛盾感,讓人根本無法忽略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