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入職培訓其實沒什麼實質性內容,就按照陳嫻昀的學習能力來講實在是太容易了。
這期入職培訓才五個人,每天八點晃悠過去,因為總有人因為路遠或者帶娃就遲到了,所以都是九點才開課,中午午休兩個小時,下午三點多就結束了,比標準流程松的多。
而且陳嫻昀翻了翻自己帶的筆記,發現三天的課程在她的整理下,也不過是三頁,還只寫了正面,加上貼了todolist型別的便籤,沒多少字。
高度概括一下就是介紹公司和行業、講解基本條例、教導基本禮儀,還有沒事就做做遊戲,就沒了。每一節課的老師都是公司裡的業務員,來去匆匆,甚至沒時間介紹自己。
而阿鯤全程就是建了個群把她們幾個拉進去,沒了。
如果不把六十歲以上人群投保時需要雙方錄影的流程講解算上的話,這些課程不存在任何複雜的東西。
但是最後一天的十道選擇題考試卻只有陳嫻昀一個人拿到了一百分,有人甚至偷偷抄她的才抄了個及格——陳嫻昀並沒有瞧不起任何人的意思,但是按照她的感覺來說,只要是個稍微對自己對社會上心的人,根本就不會打九十分以下。
更讓陳嫻昀吃驚的是,已經有好幾期沒人一百分了……所以這一個一百分的出現讓阿鯤喜出望外,辦了一場帶上他一個男生的姐妹茶話會,在結業的時候買了星巴克和小零食請這期五個妹子一起增加身體裡的糖分,獲得事後上稱的話八成就會後悔的快樂。
而在茶話會過程中陳嫻昀才知道,這五個人,算上她有三個都是靳笙招來的,而靳笙招來的另外兩個是來做靳笙的助理,額外兩個是朋友介紹來的不在這個分公司上班只在這裡培訓。
“所以,嫻昀想做什麼職位?明天就下工號了,你要考慮好哦!”阿鯤提示陳嫻昀。
“我……就……儘量少和人接觸就行。”
“與人接觸最少的是去做李想經理的助理,那還要偶爾出外勤,大概一週一兩次。”
陳嫻昀:“……”
阿鯤他聳肩:“我一開始外勤的銷售崗位,當時也不開心,但是做了一段時間以後發現,也沒什麼,尤其是客戶和你是陌生關係的時候,他們是和你來談工作的,不像緣故,緣故都會對你有預判,當然,人從來都以貌取人,而客戶是人,可能會有覺得你太年輕或者什麼的,但是更多就是對你沒有什麼預判想法。”
陳嫻昀想了想,發覺好像是這樣:就比如說,陳嫻昀討厭過年時家裡湧進來特別多的人,因為親戚朋友都在一塊,就免不了七大姑八大姨一起問這個問那個,接著一起說閒話;但是陳嫻昀並不討厭在過年時人特別多的公共場合,無論是大家在露天廣場摩肩接踵地等著煙花匯演也好還是第一排都坐滿了的電影院也罷,都是陳嫻昀不想說話就不說反正也沒人注意她,反而是容易隱藏。
陌生人沒有辦法分善惡,都是混沌,各懷心思,但是起碼不知道陳嫻昀的過去——這點簡直不要更棒了。
可是陳嫻昀怕的是什麼呢?她怕的是陌生人慢慢變成了熟人,或者陌生人和她有共同的熟人。
不過,往好的方面想,陳嫻昀的緣故應該很少有會買保險的,畢竟,有遠見的人太少。在陳嫻昀的印象中,她的親戚基本都認為保險是騙人的,無論是健康險還是年金分紅險。
比如開超市的表嬸兒,她連社保都沒交,在她眼裡所有保險都是騙局,她能掙錢,開超市掙錢能持續到去世;比如當公務員的表哥,他大概十年前為了還同學的人情就稀裡糊塗買了一份保險,每年扣不多不少的大幾千元,直到前年得了甲狀腺結節就去理賠,結果沒理賠成才知道自己是買了一份養老年金,等退休了才能一年領一千來元;再比如國企工廠退休的舅姥爺,就因為表哥這事兒,這位把自己當成族長的老爺子,不許家裡任何人買保險。
逢年過節,只要是有人提到了保險,或者小輩裡有做保險的朋友來做客,舅姥爺就會吹鬍子瞪眼加拍桌,說:“保險都是騙人的!那玩意兒都是投機倒把的人才做!他們吃人脈!坑熟人!”
——說得好像真事似的,就像真的有人騙他買了假保險了似的,就好像一個月才開兩千八百多元的退休金的他在業務員眼裡是什麼優質客戶一樣。
保險,且不說有保險法,就合同法和民法也擺在那呢,只要選擇的公司正規且投保人看得懂漢字、多查查提到的疾病,沒法上當受騙。
畢竟世界上只有騙人的人。
說起來,陳嫻昀就記得頭幾年舅姥爺最喜歡買保健品,一買就花好幾千,工資不夠就掏以前的積蓄,曾經是銀行櫃員的舅姥姥還巴不得有人說動他給家裡人買年金什麼的,奈何老爺子一言堂,文化水平不高又固執,明明自己才是沒事交智商稅的那款,還攔著別人做正確選擇。
反正陳嫻昀是打定主意,要是今年陳老師還要帶著全家去給舅姥爺拜年,她就說自己現在在一家公司做行政的雜活。陳嫻昀不覺得自己的工作有問題,但是她堅決不要聽那麼多沒用的說教。
到別人都回家等著下工號的時候,陳嫻昀也糾結之下下定了決心,她和阿鯤說:“那我就去給李想經理做助理吧……今天我能見到他嗎?”
阿鯤一下就高興了,眼睛都亮了:“所以你是打算今天就開工嗎?”
陳嫻昀一點頭,阿鯤立刻起身帶著陳嫻昀去坐電梯。
李想的辦公室在三樓的盡頭。
阿鯤推門以後,展現在陳嫻昀面前的就是一間非常寬敞的辦公室,大概有七十平米,這辦公室裡的裝修就比面試房間和走廊那種上世紀教學樓的風格要精緻得多,雖然說不出來什麼風格,但是門和門對面那一扇大大的窗戶都是新換的,還包了框打了飄窗,在飄窗那裡放了榻榻米和宜家的桌子,桌子上是精美的熱水壺和冷水壺,而牆面頂棚上都貼了雪青色的桌布,可比刷牆圍要亮堂地多……美中不足就是這間辦公室裡兩邊的檔案櫃太多了,以至於四張辦公桌並沒有靠牆,而是全都對拼在了辦公室中間。
可以說是顯得很空了。
但是沒有及時整理的檔案亂都七八糟地堆在了辦公桌上,地上又鋪了一張躺椅,而且躺椅上還葛優癱了一個青年男子……這就顯得整的辦公室很亂,讓人看了就心裡堵的慌。
哦,葛優癱的青年男子臉上蓋了一本攤開的《健康險銷售邏輯》、身上蓋了一件西裝外套,上面的工牌就是“客戶資訊經理李想”。
陳嫻昀真是不知道做什麼表情好。
而帶著陳嫻昀過來的阿鯤就直接由溫柔小哥哥變成了暴躁老哥,隨手抄起桌上的一疊A4紙捲成了筒,照著李想的額頭直接打下去。
“起來!完犢子玩意兒!”
結果李想連臉上的書都沒有挪開:“不行,陶夢請假追星去了,我這周不想一個人做兩個人的活兒。”
阿鯤真是氣的噗嗤一聲笑了:“還一個人做兩個人的活兒,你說,你是客戶資訊管理崗,可是平時不都是金質組經理陶夢給你整理這些檔案嗎?嗯?分明是陶夢一個人做兩個人的活兒!”
李想哼了一聲,不想說話。
陳嫻昀這個時候插話:“那個……那我要是他助理,我的工作就是幫他整理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