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去招呼一下你舅媽，我出去買下菜。”話還沒說完，夏媽媽連人帶包沒影兒了。
……
和許多人一樣，夏小五最討厭和長輩獨處。尤其是，舅媽……那種，連名字都喊不上，根本沒見過幾面的舅媽。
“小五啊，聽你媽說，你這次中考上了省立一中啊。是你自己考上的省立麼？”
“嗯。”夏小五端坐在一旁預習下禮拜要上的新課，物理她最頭疼的一樣，其實絲毫看不進去，但在長輩面前的她必須乖得像只兔子。
“喲，厲害的嘛，考了多少啊？”
“592。”
“喲！這剛夠到分數線吧？”舅媽喝了口茶，雙眼這一瞟，湊過頭來，“你偷偷告訴舅媽，你運氣怎麼這麼好的哇？之前我聽人說，去廟裡祈福很靈的，那種是不是真的啦？”
夏小五劃著題目中的重點，顯然無心回答，“我沒去過，不是很清楚。”
“沒去過？你這種小孩子不懂的，你爸媽肯定偷偷給你去求過。”茶葉貼在她牙縫裡，死活挑不出來，“要不然，你運氣會那麼好的？”
夏小五微微抬頭，看著那雙佈滿細紋的眼彎成難看的弧度，“舅媽，分數又不是靠求神拜佛拜來的，我初中成績還行，每次考試都是班裡前五的。”
“好啦，舅媽又不是外人，你小時候那點成績，舅媽心裡有數。像你表哥啊，初中年年考班裡第一，最後還不是運氣不好，中考失誤沒考進重高。人有時候啊，就是要靠一點運氣！”
“我都說了我不是！”夏小五猛地起身，一生氣反倒說不上話，更何況她是舅媽，這該死的長幼有序，只能憋屈嚥下去。
“小五，你幹什麼呢？”恰巧此時小五媽回來，撞見這情況，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怎麼和你舅媽說話呢？！沒大沒小的……”
“我一句話也沒說，是舅媽她說……”
舅媽忙搶話，“好啦小五，舅媽說了考不好也沒關係的。現在這社會啊，只要有路子，成績什麼的也沒有用，找一個好工作才是最重要的。大學生出來打工的很多的，你看，像你表哥去那個國企公司混日子，這每個月不是還有個兩千多？”
夏小五嘟囔著，“那舅媽可以去求神拜佛，說不定表哥的工資還能漲到三千。”
“嘿，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啊你，我這是真心在幫你啊……”
“那我也是真心幫表哥。”夏小五微微昂著頭，嘴上倒一點不放鬆，可餘光所至的那個人可沒那麼好的脾氣了，畢竟是在外人面前丟面子。
小五媽乾脆直接摔去手裡的菜，抄起桌上的木尺就要打，“你，你長本事了是不是！給我滾進去！我沒你這種女兒！”
“好！”
門重重一摔，像發出不滿的嘶吼……大人們愛說氣話，說不要你了，說別再叫我媽媽了，說你乾脆從這個家出去算了，林林種種，都是從小到大聽慣的話，或許，這也是他們從小到大聽慣的話。
夏小五貼在門背後上，涼絲絲的，能讓她火燒似的臉舒服些。她委屈撅著嘴憋著淚，卻很有骨氣地忍住，絕不給敵人留一滴眼淚。
這種遭遇，其實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小五媽的脾氣天生就這樣。
上初一的時候，她和林青青打架，小五媽也是這樣二話沒說，劈頭蓋臉就罵了她一頓，還非要給林青青賠禮道歉。可夏小五天生的倔脾氣，怎得受得住這氣。
“小五啊，沒事，你媽也就一時氣話。今天阿姨做了你最喜歡吃的炸雞腿，就不要不高興了，嗯？”夏小五看著阿城媽媽溫柔的笑意，更是感慨，阿城果真好運氣，連老天分配的媽媽都是那麼善解人意，溫柔體貼，這些，家裡那隻母老虎根本沒法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