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凌扯下領口已經結冰的無線耳機,金屬接頭在操控臺上敲出串摩爾斯電碼。
當盛瑤破譯出“信任”這個單詞時,車身突然九十度側滑衝進兩棟灰白色建築之間的窄縫。
後視鏡裡的追蹤車隊發出刺耳的急剎聲,但為首那輛改裝車的防撞槓已經卡在生鏽的鐵藝陽臺下方。
盛瑤屏住呼吸看著兩側牆壁上不斷脫落的冰層,突然明白鄔凌為什麼選擇這個自殺式通道——樓體表面凝結的冰殼正在晨光中快速融化,為裝甲車提供了天然的潤滑層。
當儀表盤上的寬度警報器開始尖叫時,鄔凌突然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盛瑤在黑暗中聽見金屬與磚石摩擦產生的、令人牙酸的吱呀聲,以及某種陶瓷裝甲板碎裂時特有的清脆響動。
溫熱的液體順著男友的手腕流到她鎖骨——那是被震碎的防彈玻璃在他虎口劃出的傷口。
光明重新降臨的瞬間,盛瑤看見導航屏上的倒計時停在00:14:33。
後視鏡裡,追蹤車隊的殘骸正在狹窄的巷口熊熊燃燒,融化的冰水在柏油路上畫出詭異的藍綠色火線。
而他們前方三百米處,廢棄軍事基地的瞭望塔正從晨霧中露出鏽蝕的輪廓。
瞭望塔的陰影像把生鏽的刀,將晨光劈成兩半。
鄔凌的作戰靴碾過結冰的排水溝時,戰術腰帶上掛著的電磁脈衝發生器正在發出蜂鳴——這是他們上週從遠東黑市搞來的古董裝備,此刻正忠實地掃描著基地外圍的電子圍欄。
“九點鐘方向,兩處熱源交替巡邏。”盛瑤把熱成像望遠鏡貼在結霜的護目鏡上,呼吸在防寒面罩內側凝成白霧。
她的大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微型攝像機側面的凹痕——那是三個月前在摩爾曼斯克港口被彈片擦過的傷痕。
鄔凌突然蹲下身,戰術手套抹開積雪下的混凝土裂縫。
盛瑤看到他指尖沾著的冰晶裡混著某種熒光粉末,這是他們追蹤了三個月的特殊標記物——代號“雪鴞”的神秘組織慣用的反追蹤劑。
“通風口。”他的聲音被防毒面具濾成金屬質感,匕首尖指著十五米外偽裝成變電箱的合金柵格。
當盛瑤注意到柵格邊緣凝結的冰稜呈現不自然的藍紫色時,鄔凌已經用凍僵的手指解開戰術包裡的液態氮噴罐。
極低溫霧氣接觸金屬的剎那,警報感測器表面的冷凝水瞬間結冰膨脹。
盛瑤聽到類似瓷器碎裂的輕響,看著鄔凌用匕首柄輕輕一敲就卸下了整塊柵格。
湧入的寒風捲著黴味,那是地下設施特有的、混合著機油和絕緣漆的腐朽氣息。
鄔凌突然按住她的肩甲:“五分鐘後會起霧。”他腕錶上的氣象模組正在閃爍,這是西伯利亞寒流與鄂霍次克海暖溼氣流交匯時形成的濃霧預警。
盛瑤想起三天前在軍情簡報會上看到的氣象雲圖,當時某個戴金絲眼鏡的參謀說這種天氣最適合電子戰。
他們像兩滴水銀滲入生鏽的金屬管道。
鄔凌的夜視鏡切換成輻射成像模式,掃描著牆壁裡若隱若現的電纜走向。
盛瑤的膝蓋突然碰到某塊凸起的金屬板——這是勃列日涅夫時代防空設施特有的防爆接縫,她上個月剛在《軍事考古》雜誌上見過相關論文。
當鄔凌撬開第三道防輻射門時,盛瑤的攝像機自動對焦到了震撼畫面:成排的量子伺服器在幽藍冷光中嗡鳴,全息投影交織成覆蓋歐亞大陸的電網模型。
某個不斷閃爍的紅點正在黑海沿岸移動,那是三天前北約舉行網路安全演習的座標。
“不是常規分散式拒絕服務攻擊。”鄔凌用匕首挑開某個伺服器的散熱板,露出裡面蜈蚣狀的複合晶片組,“他們在劫持海底光纜的中繼放大器。”他的戰術平板突然開始發熱,這是上週剛升級的人工智慧分析模組在瘋狂運算。
盛瑤的指尖擦過伺服器外殼,某種記憶合金的觸感讓她想起父親書房裡的克格勃勳章。
當她調整攝像機焦距時,突然發現某個全息投影的邊角閃過熟悉的水印——那是敖德薩港口監控系統中出現過三次的加密標誌。
“等等!”她的驚呼被鄔凌的手掌堵在防毒面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