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全息介面上跳動的洛倫茲密碼矩陣突然開始自我消解，就像當年在科考船上目睹冰川崩落——當次聲波聚合器的環形線圈燒成暗紅色時，破譯出的語音片段裹挾著深海壓力艙爆裂的轟鳴撞進指揮艙。
“……海溝第三斷層的熱泉噴口……”機械合成音裡混雜著冰層擠壓的吱嘎聲，“……用黑潮逆流掩蓋聲紋特徵……”
鄔凌突然扯開左臂的止血繃帶，尚未癒合的傷口滲出的血珠在次聲波震盪中懸浮成鏈狀。
盛瑤這才發現那些血珠排列的形狀，竟與全息地圖上標註的白令海峽斷裂帶完全吻合。
“他們要把聲吶誘餌偽裝成熱液噴發。”鄔凌的軍刀尖挑破懸浮的血珠鏈，飛濺的血霧在聲波中勾勒出潛艇航行軌跡，“讓核潛艇群的主動聲吶系統過載癱瘓。”
盛瑤的平板電腦突然自動調出北海艦隊佈防圖，當她注意到三個紅色標記正好卡在太平洋艦隊換防的盲區時，防寒服裡的冷汗瞬間浸透後背。
指揮艙的應急燈就在這時全部熄滅，唯有次聲波聚合器的環形線圈泛著幽藍的光。
“錢總工去年給這個失敗品加裝了磁流體動力模組。”鄔凌從戰術揹包扯出纏繞著超導纖維的蓄電池，接頭的火花照亮他下頜凝結的血痂，“正好用來給聲紋圖譜做逆卷積處理。”
當蓄電池的液態氮蒸汽瀰漫整個雷達站時，盛瑤突然聽到類似教堂管風琴的和聲。
那些被重新排列的十二音序列在次聲波震盪中剝落外殼，最終在凝結冰霜的金屬牆面上投射出經緯座標——北緯63°17'，西經168°33'。
“阿拉斯加灣廢棄的潛艇監聽站。”盛瑤的指尖劃過平板電腦彈出的冷戰時期佈防圖，防寒服袖口的熒光試劑在座標點暈染開詭秘的藍，“七十年代蘇聯聲吶兵集體失蹤事件……”
破冰船突然傳來金屬疲勞的**。
鄔凌抓住傾斜的戰術臺邊緣，看著全息地圖上的座標點開始分裂增殖——六個閃爍的紅點沿著千島海溝呈扇形分佈，像極了U型潛艇狼群戰術的陣型。
“帶上艦載機的磁異探測模組。”鄔凌將次聲波聚合器殘骸塞進防震箱，暗紅色晶狀體碎片在他掌心烙出北斗七星的灼痕，“我們需要現場聲紋比對。”
盛瑤轉身時戰術手電筒掃過通風管道，昨夜二進位制光點組成的人臉陰影似乎抽搐了一下。
她將加密隨身碟咬在齒間，騰出手給突擊步槍換上***——彈殼底部鐳射雕刻的北斗定位碼，正在幽暗中泛著微弱的紅光。
衝鋒艇切開浮冰群的剎那，盛瑤的夜視鏡裡閃過成群磷蝦的熒光。
五十海里外的廢棄監聽站如同趴在暗礁上的鋼鐵巨獸，鏽蝕的聲吶陣列天線像極了某種深海生物的肋骨。
“聲紋匹配度92.7%。”鄔凌的腕錶投影出重疊的頻譜圖，左手握著的磁異探測器突然開始瘋狂震顫，“地下三層有殘餘的鈽 239輻射。”
他們踩著沒膝的積雪摸進坍塌的混凝土掩體時，盛瑤的輻射計量儀突然發出尖銳警報。
鄔凌用軍刀撬開鏽死的鉛封門，門縫滲出的海水裡漂浮著熒光綠的藻類——正是三小時前聲波里摻雜的生物干擾劑。
“次聲波培養槽。”鄔凌的戰術手電照亮地下二層佈滿管狀凸起的金屬牆壁，那些鑲嵌在牆體內的玻璃柱中，渾濁的培養液裡懸浮著類似海鞘的透明生物，“用海洋生物器官做天然共振腔。”
盛瑤的呼吸在防毒面具裡凝成白霜。
當她注意到培養槽底部的德文銘牌時，平板電腦已經自動調出納粹南極基地的檔案照片——那些1945年失蹤的U型潛艇攜帶的，正是類似的生物武器研究資料。
突然響起的金屬摩擦聲讓兩人同時轉身。
鄔凌將盛瑤推向混凝土承重柱的瞬間，三枚鎢鋼箭頭擦著他戰術背心的陶瓷插板沒入培養槽。
飛濺的培養液在空中凝結成冰晶，折射出七個持弩人影的輪廓。
“別碰輻射區的水漬！”鄔凌撞開盛瑤的同時甩出電磁脈衝手雷。
藍光炸裂的剎那，他看見偷襲者防輻射服的領口閃過熟悉的船錨徽章——正是三日前量子泡沫防禦系統潰散時，那些自毀晶片上的烙印。
盛瑤的***擊碎承重柱表面的冰殼，坍塌的混凝土塊暫時阻隔了追擊。
鄔凌拽著她撲向緊急逃生通道時，腕錶突然接收到強烈的聲吶脈衝——不是來自深海，而是頭頂冰層斷裂帶的方向。
“他們故意觸發舊聲吶陣列……”鄔凌的瞳孔在夜視鏡後收縮成危險的豎線，因為磁異探測器顯示整個地下空間正在發生詭異的頻率共振，“快出掩體！”
兩人在雪地裡翻滾的瞬間，身後傳來次聲波撕裂混凝土的悶響。
鄔凌的防寒服被飛濺的鋼筋劃開，後背滲出的鮮血在雪地上拖拽出斷續的摩爾斯電碼——當盛瑤試圖破譯時，卻發現那些血點組成的，正是北斗七星缺失的瑤光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