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凌用指節抵住加密手機側面，三短兩長的摩斯密碼震動順著骨骼傳導至耳膜。
國際軍事論壇的邀請函以加密音訊形式傳來，他垂眸盯著螢幕底部跳動的十六進位制編碼，視網膜倒映著極光監測圖上尚未消散的紫色光斑。
“這次是蘇黎世。“盛瑤將熨燙平整的軍裝外套抖開，金絲緄邊的少將領章與宴會殘留的香檳酒氣輕輕碰撞。
她手指撫過被靜電灼出焦痕的袖口，兩粒貝母紐扣在維修倉緊急更換時被換成軍用規格，此刻正硌著她掌心交錯的紋路。
克拉克的影像在論壇全息投影區率先亮起，深灰色西裝前襟彆著三枚青銅鷹徽。“讓我們討論真實的戰爭——“他調出北非戰場三維沙盤，二十七處紅點同時爆炸，“上個月被擊潰的僱傭兵團，據說採用了閣下的機動防禦理論？“
艾麗的金色耳麥閃過資料流，她將傷亡統計圖疊在沙盤上方：“四百三十名平民傷亡，這就是新理論的代價？“各國代表席的呼吸聲突然凝滯，白教授的鋼筆尖在速記本戳出墨點。
鄔凌解開軍裝第二顆紐扣，戰術全息桌的冷光沿著喉結滑落。
他食指劃開被刻意模糊的座標引數，十二個僱傭兵據點立刻從沙盤剝離，懸浮成環狀星圖。“無人機編隊凌晨兩點十七分的巡航路線，恰好避開所有平民收容所。“三維投影切換成電磁頻譜圖，十七道藍色波紋穿透紅色標記區。
“衛星變軌留下的電離層空洞。“鄔凌點選某個閃爍的紫色光斑，克拉克的青銅鷹徽突然在投影中扭曲，“貴方購買的商業衛星服務，上週三應該收到過輻射超標預警？“觀眾席傳來金屬摺疊椅彈起的聲響，某國武官的水杯在桌沿搖晃。
艾麗快速滑動控制屏的手突然僵住。
鄔凌將僱傭兵頭盔攝像頭的最後影像投射在主屏，夜視模式下泛綠的畫面裡，有人正在往重機槍彈鏈塗抹棕櫚油。“熱帶作戰基礎條例第三章第四節。“他摘下眼鏡擦拭，鏡片倒映著沙盤上重新排列的藍色光點，“摩擦係數改變導致的卡彈事故，不應該算在防禦體系頭上。“
克拉克的虛擬影像出現0.3秒延遲，當他的喉結終於滾動時，瑞士軍方代表已經起身鼓掌。
鄔凌藉著調整全息桌角度的動作，餘光掃過媒體區——盛瑤的採訪裝置指示燈不知何時變成了常亮狀態，她耳後彆著的紫羅蘭絹花是今早用導彈運輸箱裡的緩衝材料臨時折的。
掌聲在環形會場裡激盪出金屬迴音，鄔凌的指尖還停留在全息沙盤的座標軸上。
盛瑤站在媒體區第三排，採訪用懸浮球在她肩頭投下淺藍光暈，她睫毛微顫時洩露的星光落進他瞳孔。
鄔凌解開袖釦的力度比平時輕了半拍，軍裝袖口藏著的微型感測器捕捉到心跳頻率異常——比標準值快了3.2次/分鐘。
克拉克的虛擬投影在掌聲中碎成資料流，艾麗的金色耳麥突然發出尖銳電流聲。
這位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的金牌記者扯下耳麥時，指甲在控制檯劃出白痕。
鄔凌彎腰拾起滾落腳邊的鋼筆，墨水瓶蓋內側的反光讓他注意到艾麗正用加密通訊器傳送著什麼。
“接下來是自由提問環節。”瑞士軍方代表敲了敲面前的冰銅鈴，白教授突然舉起鋼筆：“關於上個月大西洋聯合軍演的雷達盲區......”
盛瑤的紫羅蘭絹花忽然顫動起來。
鄔凌解答戰術問題時，餘光瞥見她用拇指摩挲著絹花邊緣——那是他們約定的危險訊號。
當白教授提到“電磁干擾源定位偏差率”時，主螢幕突然跳出七張衛星照片。
艾麗重新戴上耳麥，指甲染成星條旗配色的指尖劃過觸控板：“三天前貴國西北軍事基地出現異常爆炸，請問與鄔將軍的‘磁暴防禦體系’是否有關？”照片裡焦黑的訓練場上，隱約可見印著鄔凌簽名的理論手冊殘頁。
會場頂部的離子燈管發出嗡鳴，十七國代表的懸浮椅同時轉向主螢幕。
鄔凌解開領口第三顆紐扣，戰術手錶監測到空氣溼度驟降——這是克拉克慣用的心理施壓手段。
他忽然注意到第三張照片裡，被炸燬的裝甲車殘骸上留著三道特殊刮痕。
“各位不妨觀察爆炸坑的濺射角度。”鄔凌將照片區域性放大四十倍，軍用級畫素還原出金屬熔渣的晶格結構，“這種120度扇形灼燒紋，只有美國製造的M34***能達到。”他調出大西洋軍演當天的氣象資料，颶風軌跡圖與照片裡的雲層走向形成17度夾角。
艾麗的後頸滲出冷汗，耳麥裡的加密頻道傳來克拉克的咒罵。
鄔凌點開第七張照片的後設資料，拍攝時間顯示為上月7號——那時他正在日內瓦參加防務會議。
“這張應該用了我論文裡的配圖合成。”他劃開自己發表在《軍事科技》的論文配圖，兩張照片的雲層陰影在演算法比對下完全重疊。
白教授的鋼筆突然掉在速記本上，墨汁濺溼了軍演地圖。
當鄔凌指出第四張照片裡士兵制服的臂章是映象翻轉的，觀眾席爆發出比剛才更熱烈的掌聲。
瑞士代表再次敲響冰銅鈴時，艾麗已經扯斷了三根耳麥連線線。
盛瑤的採訪裝置指示燈轉為綠色，她耳後的絹花不知何時被調整成盛開狀態。
鄔凌整理檔案時，戰術手錶突然震動——那是盛瑤父親專屬的加密頻段。
他藉著扶正話筒的動作掃過訊息，視網膜倒映著“集團核心資料艙遭滲透”的紅色警示。
論壇出口的防爆門緩緩開啟，蘇黎世湖的冷風捲著雪粒灌進會場。
鄔凌的軍裝下襬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盛瑤小跑著追上來時，髮絲間纏繞著電離層監測儀特有的臭氧味。
他們交錯的指尖在軍裝口袋擦過，他觸到她掌心的戰術繭——那是常年握採訪槍留下的印記。
“父親說運輸機兩小時後起飛。”盛瑤將加密晶片塞進他口袋，晶片邊緣還帶著她大衣內袋的溫度。
鄔凌望著停機坪上閃爍的導航燈，戰術手錶顯示西北方有雷暴雲團正在集結。
他想起照片裡那些刻意仿製的爆炸痕跡，突然意識到這場輿論戰不過是更大風暴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