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務不是那麼好掌的。
早就知道會出事!
她雖親自去各宮分送節禮,但也不可能親自交到每位宮嬪手上,多半是交給主位娘娘了。麗芳儀最近得寵,她是江南女子,恃寵而驕貪了許多蘇繡和茶葉,主位王淑容又是個無寵的,哪裡敢和她硬碰硬?
可如今高美人之流被剋扣了東西,不樂意,找上緋煙樓鬧開了,這又該怎麼辦?
難道林媛必須要事必躬親地將東西送到每個偏殿裡頭?那是不可能的,一個管理者,累死累活地做事情沒有好結果。
那就只能從麗芳儀處下手,懲治她貪墨之罪,以平息眾怒?
可貪墨的又不止麗芳儀一人,許多寵妃都是這麼幹的,法不責眾,難道林媛還得一個一個地處置?
再引得這些寵妃們同仇敵愾地針對自己?
顯然這也不是好辦法。
此事雖然只是幾個低階的妃子在鬧,但以小見大,若不能好生地解決事態,最後林媛就會落得一個平庸無能、掌宮不力的名聲。何況這宮裡多少人眼睜睜等著她出錯,這個把柄一出,她們還不歡喜死。
費盡心機得來的權柄,在第一天就受到了阻力。這也是林媛早就預料到的。
其實分送份例這種事兒,在宮中就從來沒有公平過。從前都不會這樣鬧起來,因為鬧了也無用,人家貪了就是貪了,明擺著欺辱你,你人微言輕,能夠如何呢?真鬧到了皇上那兒,對方有寵有勢,吃虧的是自己。
林媛心裡明鏡似得,這次高美人膽敢挑起事端,同時得罪麗芳儀和自己,定是有旁的原因。
呵,韋宓莊,你這麼快就要出手了麼?
你是越來越沉不住氣了啊。
***
第二日是正月初三。正月裡的習俗,初二走親訪友,初三齋戒祭祀,故而這一日嬪妃們大多不會出門。
兼之昨兒夜裡下了大雪,路上泥濘難行,林媛走在官道上愣是沒碰見一個嬪妃。大冷的天,她也想鑽被窩裡,卻不得不出來勞心勞力、受苦受累。
仿若昨日的喧鬧並不曾發生過一般,林媛如常去各宮室分送節禮。自然,這一路上又遇上了不少麻煩,好幾個宮殿的嬪妃都對她抱怨分配不均,甚至在啟祥宮裡,兩個貴人當著她的面爭吵起來,只為了一筐銀絲炭。
這兩位其中之一就是個稍稍得寵的,自稱體弱冬天畏寒,張口要多拿一半的煤炭。另一人不依不饒,兩人就這麼掐起來了。
林媛卻也不調停,扔下東西,命令啟祥宮主位管束這二人,便藉口自己有事離去了。路上初雪滿面愁容地問她:“分送節禮一事處處受阻,這些嬪妃們以往都不敢鬧的,如今明擺著是與娘娘您過不去。再這麼下去,滿宮爭吵聲不斷,傳到皇上的耳朵裡可就……”
“就憑她們,想折騰我?”林媛一聲冷笑,回眸一眼看到不遠處一座最高的鎏金廟宇——那是長樂宮的佛堂。
那地方除了長樂宮,附近唯有一座宮室,就是碧霄殿。
唇角的冷冽更甚,扶了初雪的手吩咐:“咱們去碧霄殿吧。這年禮快分發完了,碧霄殿偏僻路遠,裡頭的主子卻是個位高的,咱們合該早點過去才對。”
“碧霄殿?!”初雪瞠目結舌:“高美人一眾與娘娘作對也就罷了,碧霄殿裡這位可是最難對付的,娘娘您不怕她再鬧出來什麼……”
林媛一抬手打斷她:“越是難對付,咱們越不能露怯。走,這一趟說不準還有好事等著呢。”
文貴嬪在碧霄殿里居了一年有餘,這地方本是荒涼,但自從文貴嬪復起又得了趙王做養子,碧霄殿裡也頗有些金碧輝煌的味道了。徐氏性子清高,對金玉飾物並不鍾愛,但這並不代表碧霄殿裡是一味的簡素淡雅——
林媛跨進這座宮殿的時候,只見前院以漢白玉修葺成石橋,花圃中遍植昂貴的“冰蕊”水仙,九曲迴廊和山屏之上皆雕樑畫棟,繪滿鳥獸花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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