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桃捂著嘴笑了兩聲:“娘娘,您真覺著王采女能入得了皇上的眼?她年紀大了,容貌又平庸……”
“那六年前皇上是怎麼看上她的呢?”林媛睨了初桃一眼:“她必有過人之處,抓住皇上的心不容易,但讓皇上注目就容易多了。紫幽閣安順儀得寵時也不過是憑著一雙白嫩的手而已,好東西不需要多了,一點點就夠。”
送坐了王采女,林媛放下碗筷,梳洗一番拿著賬本出了門。
她要去做正經事了——就是去各宮分派月例。
說起來,分送月例的活計真不是那麼好乾的。那些不得寵的女人自然不需要花心思考量,但得寵的就難伺候了。那些稀罕的首飾綢緞、胭脂花草,誰都想多拿點,給誰少了誰多了,都少不得鬧起來。
宮裡頭有寵的女人是不需要按著宮規過日子的,想讓她們按規矩分東西?簡直做夢。
靜妃把這種活分給林媛,擺明了要整她。
林媛首先去了離華陽宮最近的麟趾宮。自從貴妃離了宮,麟趾宮裡一夕敗落,居的都是一些在宮中沒有任何地位的嬪妃。
這樣的宮殿是最容易應付的。林媛很順利地將春節時皇帝與太后的賞賜分發了下去,沒有人有異議。
之後扶輦去啟祥宮,將所有的東西一股腦丟給了主位張修媛,讓她負責往下分。啟祥宮裡倒有兩位寵妃,不過她們的地位和安順儀都沒法比,林媛懶得管,若是她們不安分就讓張修媛應付去吧。
離了啟祥宮,林媛又去幾個不入流的小宮室中跑了幾趟,再去了如麟趾宮一般死氣沉沉的鹹福宮。
到目前為止一切順利。
一旁跟著的一眾宮人們都有點小得意,自家主子如今也是掌宮人了,行走起來威風八面地。
林媛忙碌了半晌回宮,脫了鞋襪倚在軟榻上,渾身疲累。不過分送年節賞賜而已,半個宮室繞下來,竟已經有些吃不消了,而還有一半的地方沒能去呢。
真不知素日裡靜妃和皇后是怎麼有精力做這些瑣碎無聊的事情。
剩下的地方等明日再去吧。林媛迷迷糊糊撐著腦袋,想睡個午覺。
方眯了眼,殿外卻有一陣高過一陣的嘈雜。林媛煩悶抬頭,之間初桃有些慌亂地進來道:“娘娘,不好了!幾位嬪妃因著年節份例之事鬧起來了,此時正跪在緋煙樓宮門前哭鬧,求娘娘給做主呢!”
林媛一激靈清醒過來了,一壁披衣坐起,一壁問話:“她們鬧什麼呢?還跪著求見我?”
上輩子做了多年高管,林媛深知新官上任的難處,不敢怠慢快步去了前廳。這不看倒好,一看心裡更煩膩,四五個嬪妃跪在她的主殿廳堂裡頭,其中一高氏美人正在痛哭:
“嬪妾雖身份卑微,可好歹也是服侍皇上的人啊,大年裡頭連一匹蘇繡都得不著麼……茶葉的份例也被剋扣,這日子過不下去了啊……”
林媛按著額角,果然是因為分配不均惹來的禍事。她咬咬牙,微怒道:“都給本妃起來!大過年地哭鬧不休,成何體統!高美人,你來說!你的份例怎地就被剋扣了?”
“貴嬪娘娘要給嬪妾做主呀!”高美人嚎了一嗓子:“嬪妾是從七品美人,循例春節時有三匹錦緞、八兩碧螺春和頭面首飾的賞賜,可是今年卻丁點東西沒見著……麗芳儀小主隆寵,將娘娘您分下來的蘇繡盡數搬光,都不給我們這些人留一丁點啊……”
“哦,是麗芳儀貪了你的錦緞?”林媛在主位上坐了,連茶也沒心思喝:“本妃分賞時那可是按著規制分的,並沒有少了誰。高美人,你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娘娘,您做事公允、不曾徇私,可下頭做事的人卻不是這樣的呀!”高美人哭得更厲害了:“嬪妾該得的東西,一點兒都沒見著……”
林媛聽著心裡咯噔一下子,這高美人明著稱讚自己,實則暗諷自己無力管束好下人,任人偷奸耍滑。
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這高美人……
旁的幾個隨行的嬪妃與高美人同仇敵愾,七嘴八舌訴起苦來。什麼月銀都只發了一半,玉器古玩被人貪墨,連年節時給菩薩上香的貢品都沒有發下來。
“夠了!”林媛一掌拍在小几上。
這幾人都是位分低的,林媛寵冠後宮,她們本就是怕的。看她拍案發怒,不由都噤了聲。
“你們,都給本妃滾回去。”林媛聲色凜冽:“我掌管著月例之事,你們心裡有怨,向我哭訴也是應該。你們的事兒我都清楚了,三日之內必會給你們公道,現在你們就都回宮,若還在此吵鬧,就以年節不守禮數的名頭治罪。”
高美人渾身一悚,不敢再哭,慌忙磕頭退了下去。其餘的幾人也忙抽身退走。林媛煩悶地瞧著這幾人,微微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