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弘瞧著懋嬪滿面笑意的樣子便心頭不喜,皺眉道:“慧嬪還病著,你話這樣多難免叨擾她,還是先回去吧。”倒是對方才人露出滿意之色來。
懋嬪愣了一愣,立即滿面委屈之色,哽咽欲泣地喊道:“皇上——”無奈拓跋弘根本不理會她,轉身坐在床上拉著林媛的手細細地說話。懋嬪咬著唇,看了兩眼方退下了。
拓跋弘和林媛噓寒問暖,一旁的方才人不敢放肆,只靜靜地垂首站在床尾,低著頭不說話。拓跋弘親自端了藥碗給林媛喂藥,溫聲道:“現在感覺怎麼樣?朕已經命人捆了尚食局那些人,嚴加審問,一定能查出結果的。”
林媛靜默著微微點頭。半晌問道:“不知皇上查出什麼蛛絲馬跡了麼?”
“暫時還沒有。”拓跋弘搖搖頭:“不過在尚食局的食材裡頭髮現了馬齒莧,且近來有幾個嬪妃去領用過,朕讓御前的人去查了她們。”
“馬齒莧?就是那種常用來做好吃的冷盤的?嬪妾的病是和它有關麼?”林媛疑惑地道。
拓跋弘面上含了微怒,道:“依御醫所說,你這一次暈倒多半與吃食有關,胎像不穩亦有寒涼之物入體的痕跡。馬齒莧是孕婦的大忌,吃了不會小產也會動胎氣,你身邊的吳御醫和醫女們素日裡肯定是半點也不敢讓你碰的。那些嬪妃們一貫不安分,朕瞧著她們就不像是乾淨的。”
“皇上聖命,嬪妾相信皇上。”林媛柔柔笑答道。
林媛出事之後,拓跋弘動了盛怒,滿宮裡因著這事兒倒黴的不知凡己。馬齒莧是一種家常的菜品,用大醬、青椒、小白豆腐拌了清脆爽口,宮裡頭還有不少人愛吃。尚食局的宮人們和那些領用馬齒莧的嬪妃們都是無辜的,但林媛可不會去為她們開脫,她現在都自身難保了,那些人就自求多福吧。
後宮一貫如此,哪怕再小心也會莫名地被飛來橫禍砸到,每年都有枉死的妃子,冷宮裡更是一大群。若不是林媛這一次命大,她也早去了黃泉。
林媛和拓跋弘正說著話,方才人端了兩碗杏仁酥過來,低眉順目地呈給林媛和皇帝。拓跋弘看她一眼,想起來這位方才人在華陽宮裡住了許多年不挪窩,當初靜妃半死不活地她也沒有請旨搬出去,覺得此人是個老實的。遂問道:“你和慧嬪同住一宮,可曾留意到她最近吃過什麼不妥的東西?”
這句話是方才人五年下來第一次被皇帝主動問話。她不由有些激動,強壓著手上的顫抖回答道:“並沒有的,嬪妾也不曾留心……”
拓跋弘淡淡地“哦”了一聲。
方才人眉目流轉,想起今日靜妃的交代,轉了轉眼珠子道:“安令姬小主這幾日來過緋煙樓,聽說令姬小主也曾從尚食局裡拿用過馬齒莧呢。”
拓跋弘聽著面色漸漸沉下來了。
他看著林媛道:“真有此事麼?安氏曾來過你這兒?”
要說這幾日來林媛這兒的嬪妃多了去,她瞧著拓跋弘思索了好一會子,才點頭道:“令姬是三天前過來的。也沒什麼要緊事,當時是萬春宮的主位程貴嬪娘娘帶著她一塊兒來的,坐了一會子說些閒話而已。”
安令姬等六人進宮後位分不上不下,都是隨居偏殿的。安氏去了萬春宮居住,主位程貴嬪不算得寵,但也不是欺壓人性子,她住著還算舒坦。
旁的人,如容貌最好的何氏被皇后塞到了王淑容宮裡,那地方皇上一年到頭去不了一次,寵勢上頭就落了虧。穩重端莊的趙氏則被安頓在鹹福宮,那裡的主位楚華裳拿捏起人來是一把好手,要麼利用她,要麼就排擠她,趙氏以後的日子還不知該怎麼過。
“安氏她沒帶吃的過來麼?”拓跋弘追問。
林媛搖了搖頭。
而挑起事端的方才人說了那一句後就再無多言,低頭找了個藉口退下了。
拓跋弘此時早就懶得管方才人,一心命人去搜查安氏了。
林媛這兒還需要靜養,拓跋弘不能久留,又坐了片刻就離開了。皇帝走了之後,緋煙樓的宮人們進殿服侍林媛,一個伶俐的二等宮女述芳湊上來和林媛低聲道:“娘娘的事兒牽連甚大,如今那些從尚食局領用過馬齒莧的人都被搜宮了,聽說皇后的人進去把桌子椅子都砸爛了,落了好大的臉面。六位新妃裡頭就佔了兩個,安小主與謝小主,宮裡已經有流言說六位小主入宮以來,後宮甚是不平靜。”
這個述芳並不是林媛的心腹,但跟著的時間不短了,混成了有體面的二等宮女。林媛淡笑道:“安氏她們六個進宮來也是遭罪的命。嬪妃們無不針對她們,這一次我的事又牽連到安氏和趙氏,旁人哪裡肯放過她們,自然要添油加醋地四處詆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