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恬嬪卻是再也不敢提及趙王之事,每日安安分分地服侍拓跋弘。
緋煙樓裡的林媛聽下人回稟著宮裡頭的訊息,面上的笑意越來越濃,手裡握著的金剪子一剪下去,兩支金桔枝子應聲而落。一旁幾個宮女連連驚呼:“娘娘!那個是結果子的枝條,怎麼給剪了呀!”
林媛定睛一看,果然剪錯了。再往側邊下一剪子,這一下,身後人再次叫起來:“娘娘!那是主脈呀!這盆怕是活不了了……”
“今日皇上又翻了文貴嬪的牌子?”林媛索性放下了剪子,對左右問道。
“連著三天了。”初雪輕聲回答,隨即一揮手令兩側的小宮女們都退下了,上前低聲和林媛道:“看來事情已經往第二個方向發展了。皇上對待文貴嬪寵眷如初,並未因她爭奪皇子的野心而冷落她。”
“無礙,皇上絕對不會知道是我在裡頭動手腳,他只會懷疑文貴嬪。文貴嬪不似恬嬪,除了抱養之外無第二條路可走,她本心也並不想收下趙王。”林媛凝神道:“皇上之所以沒有冷落她,只因為她父親是清流學士,手裡沒有實權,就算撫養了趙王,也翻不起什麼浪來。如今結果雖然是趙王親口向皇帝請求的,但皇上心裡早有自己的選擇。文貴嬪和王淑容、趙淑媛是一類人,都是合適的。”
初雪有些恍然大悟,連連點頭道:“原來如此。娘娘是順著皇上的心意往下捋,皇上這才會順利地答應趙王。”
“我出此下策也是無奈。”林媛搖頭:“若是有別的辦法,我怎會讓文貴嬪得了便宜。文貴嬪素來和恬嬪勢不兩立,如今能幫我鉗制恬嬪的,就只有她。靜妃雖也可以利用,但她勢力太強,我若幫了她反而是在養虎。”
“你別看皇上寵愛我多過恬嬪,但真爭論起來,恬嬪的母家在前朝有自己的勢力,若是爭奪妃位甚至日後爭奪儲君,即使皇上偏心我,我也爭不過恬嬪。”
“娘娘說得是啊。”初雪也開始感嘆起來:“且恬嬪心機深沉不輸於娘娘……”
後宮裡的日子,在表面上,仍舊是一團和氣。
文貴嬪已是正經的皇長子之母,但不同於能夠在母妃宮中長到嫁人的帝姬,皇子自五歲起就要上書房,每日起早貪黑,並不能和母親多相處。趙王又是皇帝曾經親口下旨要他搬到乾西五所居住的,文貴嬪所居的碧霄殿離上書房太遠,他便無法日日回碧霄殿裡。
趙王不過是三五日去文貴嬪面前請個安,至多一同進膳罷了。
然而即便如此,在擁有了一位養母后,趙王的日子仿若從地獄裡重新回到了人間。以文貴嬪的寵勢,莫說宮裡下人們不敢再怠慢趙王,連嬪妃主子們也無人敢對趙王不敬了。
文貴嬪接手了趙王,亦明白母子一體的道理,對待趙王十分盡心。趙王先前被下人作踐,時常吃不飽飯,文貴嬪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請御醫給趙王開食補的方子。之後,她又幹了第二件事,就是問了趙王曾經有哪些嬪妃欺辱過他,繼而上報給皇后。皇后哪裡會徇私,在查明瞭吳婕妤以下犯上對趙王動手、錢美人辱罵趙王為“賤種”、馮選侍將趙王推進荷花池裡之後,按照宮規處置三人。
最後,出身望族的吳婕妤降成了采女,六品通判之女錢美人進了冷宮,宮女出身的馮選侍——曾經是昌和貴妃座下的人,因著貴妃的離宮如今早已失寵。她被皇后拖到長信宮的前院裡,亂棍打死。
馮選侍被杖斃的時候,嬪妃們正從長信宮中請過安出來,馮選侍尖利的慘叫聲幾乎要穿破雲霄。杖斃用的棍子是手臂粗的黑色圓木杖,嬪妃們都不敢去看馮選侍那鮮血淋漓的下身,一個個臉色煞白地慌忙逃離了長信宮。
而文貴嬪,她拉著趙王的手,走在了所有人的最後。走到前院的時候,趙王下意識地捂住了耳朵,對文貴嬪請求道:“好吵,好難聽!母妃,我們快點走吧。”
文貴嬪卻抓住了他的手腕:“把手拿下來,眼睛往那邊看。你好好地看著這個女人的下場,她就是曾經害你掉下池塘差點凍死的女人。對了殿下,你要不要上去親手打她兩棍子?”
趙王吃驚地望著自己的母親:“母妃!這……這太殘忍了……”
“不,殿下。”文貴嬪搖頭,眼睛裡卻是堅持:“讓馮氏在這個地方受刑,是母妃向皇后娘娘請求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你看到。你看,這就是皇室,你是皇家的孩子,就絕對不要對你的敵人手軟。”
趙王眼睛裡仍是恐懼。他還是個孩子,看著馮選侍身上的血,本能地會害怕。
文貴嬪嘆一口氣,心中暗恨,也不知沈氏那個女人是怎麼教養孩子的,趙王簡直是一隻小綿羊……也是沈氏曾經太得勢,連帶著趙王也如眾星捧月,一個沒有吃過苦的人是不會長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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