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是不是皇帝更不願意看到蕭家的勢重……所以他才會放過祥妃,轉而把此事作為打擊自己的一個機會。
皇后的心一瞬間冰冷如霜,再也暖不過來。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皇上教誨的是,此事的確是臣妾不查……敢問皇上,那幕後主使究竟是誰?”蕭皇后問這句話的時候,牙齒都在打顫。
難道已經到了那個時候麼?難道拓跋弘已經準備……
拓跋弘無情無義,曾經輔佐他登上帝位的蕭家早已礙了他的眼。蕭皇后並不是不懂得這一點,但她沒有辦法,一個不能生育的女人,除了緊緊抓住權勢,還能有什麼出路呢?
就算知道蕭家會被皇帝不喜,她也不得不和族人一同去爭,蕭家唯一的出路就是變得強大,強大到壓過皇權,強大到連拓跋弘都沒有辦法動蕭家。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先例,秦有趙高,漢有王莽,隋有李淵,宋有趙匡胤。
蕭皇后很怕。她覺得自己一直以來所擔心的事情終於要發生了。但是……不應該是現在,不應該這麼早。
拓跋弘冷漠地看著她。
半晌,他伸手朝人堆裡一指,冰冷道:“昭媛沈氏以邪術禍亂後宮,朋扇朝廷。來人,立即將其押入冷宮賜死。”
拓跋弘的聲音沒有任何溫度,一字一字如血腥的黃泉花盛開。他話音未落,四周早有武士上前扭住沈雲容,將她從座椅上拖到了拓跋弘面前。不但是沈雲容,在座嬪妃們哪個能料到會有此等變故發生,沈氏被強按著以幾乎趴伏的姿態跪倒在地,一身鮮亮的玫瑰紫雲雁細錦衣早已滾得滿目灰塵,髮髻亦一縷一縷散亂下來,狼狽不堪。
一聲尖銳的哭喊爆發在黑夜中,皇長子拓跋琰撲上前抱住了跪地的沈雲容:“母妃,母妃!”拓跋弘嫌惡地看了一眼沈氏,吩咐左右道:“將趙王拉開。”
拓跋琰掙扎著推搡那些拉扯的人,扭頭又抱住了拓跋弘的龍袍,大哭道:“父皇,您為什麼要母妃死!母妃犯了什麼錯,我不能沒有母妃……”
“大皇兒!”拓跋弘的聲色已然十分嚴厲:“你是朕的長子,是朕親封的趙王,是皇族的嗣子!而她,只是一介妾室。你所思慮的應當是這個國,這個天下,而不是她的生死!”
“可是父皇,她是我的母親!”拓跋琰素日裡都攝於父親的威儀,不敢親近。然而今日他卻寸步不讓:“父皇,求求您,求求您看在兒子的份上,不管母親犯了什麼錯都請不要殺她。兒子不能看著她死……”
“住嘴!”拓跋弘不悅地打斷他:“妾室是不能被稱作母親的。你的母親是皇后蕭氏,你應該記得規矩。”說罷失望而憤怒地冷笑:“長於婦人之手,果然毫無氣概。難道趙王一輩子只想做一個依賴沈氏的孩童麼!”
拓跋琰不禁愣住,他腦子裡迴盪著“規矩”二字,如同永遠無法甦醒的夢魘。
而在這怔忡的瞬間,沈雲容已經被人往宮門外拖去。她伸著兩隻手往前胡亂地抓著,呼喊聲尖利而悽慘:“皇上!不是臣妾,不是臣妾做的,臣妾是冤枉的啊!皇上,冤枉啊……”隨著軍士的遠去,這樣的呼聲越來越弱,終於幾不可聞。
“把趙王帶回乾西五所。”拓跋弘下了最後一個吩咐。
等那個年僅七歲的孩童哭鬧著被帶走後,眾人依舊滿面震驚,未曾回過神來。
蕭皇后彷彿從地獄回到人間一般,整個身子都鬆垮下來,後背的衣裳已經被汗水濡溼。她諾諾地道:“還好有皇上找出真兇,是臣妾做事不力,冤枉了祥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