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弘默不作聲,他並不想要這個孩子。
但是,這孩子是他欠上官璃的,就算心再冷,欠得太多也會覺得不安。所以他此時面對祥妃,不知道該說什麼。
“宮女選於良家子,毒、巫為皇室大忌,這樣出身的人是不能進宮的。”拓跋弘伸手撫在祥妃的面頰上,說出來的話聲色柔軟,卻讓祥妃的心徹底跌落谷底。
祥妃嘆息著閉上雙目。她離生產還有差不多五個月,蕊兒一旦被逐出宮,這麼長的日子她要怎麼熬下去?在失去蕊兒之後她真的能保證萬無一失麼?
還未等祥妃想出法子來改變皇帝的心意,外頭就有人聲響起,聽著動靜不小。守門的內監奔過來跪著道:“稟皇上,皇后娘娘求見。”
“讓她進來。”拓跋弘應允了一句,又吩咐姚福升道:“祥妃已經無大礙,這裡頭人多嘈雜,你領著這些無干緊要的奴才們都下去。”說話時手指還指著蕊兒。
姚福升明白皇帝的意思,這是不想讓皇后插手蕊兒的事,忙命得力的御前內監帶蕊兒下去了。幾個御醫打量著眼下形勢,也都很想離開是非之地,但祥妃這邊還病著不能離了太醫,就齊齊退去偏殿等候。屋子裡頓時清淨不少。
看著這些人都一一地離開,從進屋開始就一直站在門邊當擺設的林媛此時也連忙上前,給拓跋弘行禮道:“嬪妾在這兒也只會添亂,皇后娘娘來了是要處置事情的,祥妃娘娘身子不好又需要歇息,嬪妾不應叨擾,這就告退了……”
“不必,你留下來挺好。”拓跋弘開口一句話就讓林媛震驚了。
林媛是真不想留下啊,她拼命擺手道:“皇上,嬪妾一不懂得宮務,二不通醫理,什麼忙都幫不上。且皇后娘娘和皇上、祥妃娘娘說話,哪裡是嬪妾一介姬位能夠伸耳朵的……”
“有你在也好服侍朕,再照應著祥妃啊。”拓跋弘說得不容推辭:“朕與皇后、祥妃說話,你聽了又有什麼要緊?”說著拉過她的手指了個地方讓她坐:“媛兒在朕面前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話說到這份上,林媛不可能再駁皇帝的意思了。她心裡叫苦連天,早知如此當時就不該跟著皇帝過來看祥妃,早點離開這是非之地才是啊……可那時候她剛被祥妃擺了一道差點丟掉命,一聽祥妃又整出事情來心裡就不安,想著若是與自己有關那沒準自己又要被殺了,當然是要趕緊跟過來看看情況,人在皇帝跟前也好隨機應變。
可現在反倒弄巧成拙。剛才蕊兒的事情一出林媛就心道不妙,蕊兒的身份皇帝顯然不想公之於眾,自己卻在旁邊聽見了,還沒有機會告退。現在皇后也來了,明擺著是要來盡後宮之主的職責、徹查祥妃中毒一事的,要是查出個什麼來,那自己也要在旁邊聽著?
自己只是個姬位啊!這等皇家陰私之事,怎麼有資格參與呢!那些知道得太多的人都是要被封口的。當然,想要在宮裡活得久、爬得高,知道一些關鍵的秘密是必要的,但那個前提是你知道了別人還以為你不知道!
算了,眼下是皇帝硬拉著她要她知道的。她忖度著皇帝現在沒有殺了自己的意思,應該就不會強拉著自己聽秘密最後以此為由滅口了吧!
於是老老實實地坐下,靜觀其變。
等了片刻,眼前的門簾次第撩起,皇后已然跨進了內殿。她今日穿著蓮青色的夾金繡牡丹緞裳,並不是張揚耀眼的顏色,只有袖口處精緻的金絲雕鳳紋能夠顯出無可掩飾的尊貴。她抬首,髮釵尾部一顆溫潤如玉的拇指大的東珠就微微顫動兩下,她在這樣雍容的儀態之中優雅地屈膝給自己夫君行了個禮,迎著他的面龐溫婉道:
“麟趾宮這裡出了事情,臣妾早就該過來,卻因著一些事情耽擱了,還望皇上寬恕。”
今日的事早就傳得滿宮皆知,皇帝平白地損了一個胎兒,白氏又隨著一塊兒死了,人人都覺得是個晦氣日子。皇后卸了平日裡的硃紅宮裝穿一身蓮青色的,拓跋弘看著也順眼,心裡的火氣便不會發到皇后身上。他伸手一指示意皇后座下,與她道:“無事,就算你來了也改變不了什麼。”
皇后卻並未坐下,而是走到了祥妃的床邊上。
祥妃臥床,坐在旁邊的林媛站起來給皇后行禮。皇后一打眼看到她,臉色就驚了一驚,隨即如常道:“原來貴姬也在這裡。本宮聽說今日貴姬受委屈了。”
她也沒料到皇帝會讓林媛繼續留在此地。
林媛低頭答話:“比起祥妃娘娘和容姬所受的委屈,嬪妾這裡算不上什麼,勞煩皇后娘娘掛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