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哀家拉下去,杖斃!”太后怒目圓睜,聲色森然。長寧的喜事上竟說出個死字,就該被打死!
而此時卻有人發現了那宮女湖藍色宮裝上頭浸染的大片血跡,觸目驚心之下,亦有臣子低低地驚呼。小宮女被兩個侍從拖下去,哭號聲不止,口中還喊著“懋嬪娘娘死了……”
宮女因為恐懼而扭曲到極致的臉孔,令人驚駭。而她只是一遍一遍高喊著懋嬪,卻沒有如尋常人那樣喊饒命。
拓跋弘沉著臉一言不發,靜妃卻已是嚇壞了,慌忙跪在地上:“臣妾有錯,都是臣妾管束不力,臣妾這就去偏殿看看那些嬪妃們……”
拓跋弘揮手將案几上的詔書冊令掃落,一本摺子刮過靜妃的臉,將她髮髻上的步搖都打落在地,一時間狼狽不堪。拓跋弘慍怒道:“這就是你掌的後宮!不必你去操勞了,朕親自去看!”說罷抬腳往外走。
太后冷哼一聲拂袖離去,長寧則被趙昭儀急匆匆地領著從後門繞出去了,殿內臣子一時手足無措,禮部尚書也訕訕立著,不知如何是好。林媛瞧著這出鬧劇,無奈只好跟著靜妃一塊兒跪了。
那邊拓跋弘則去了偏殿,進屋就大喝道:“懋嬪在哪!”
他面前是亂作一團的嬪妃們,往日裡衣衫鮮亮養尊處優的貴婦,此時都瑟瑟地抱成一團或縮在牆角,人人髮髻凌亂,地面上盡是打翻的燭臺和茶碗。而剛跨進門檻的拓跋弘不巧和幾個大哭著奔逃出來的嬪妃撞上。幾個女子抬眼看是皇帝,又猛地跪倒在地。
皇宮何時這樣失過體統,拓跋弘掃了一眼就怒不可遏,命令嬪妃們不準再哭。剛準備問問出了什麼事,一打眼竟瞧見遠遠的後牆根底下躺著一個人。
直到此時,他才發覺空氣中隱隱有股子令人作嘔的腐臭味。
姚福升小跑上去檢視了,剛想湊近,一個宮女尖叫道“別碰”。好在人群裡安如意膽子大些,面色也還鎮靜,跪下道:“回稟皇上,懋嬪娘娘剛剛……暴死。不知是怎麼死的,當時我們都在宴飲,懋嬪娘娘中途離席,說是去醒酒,可不一會兒竟就一邊慘叫著一邊瘋狂地跑進來……然後開始拿頭往牆上撞,直撞到血水四濺,嘴裡還拼命地高喊著。嬪妾等怕極了,有的人膽小,就也跟著尖叫起來。”
“暴死?”拓跋弘卻是一聲冷笑:“得了,姚福升。你照例去傳御醫和尚膳局的人,查這裡的膳食。再去看看懋嬪的屍身。”
“皇上!”安氏喘了口氣,又道:“皇上還是不要去看了,懋嬪娘娘身上……爬出了很多蟲子,很多很多……它們不光從嘴和耳朵裡往外爬,還有的咬碎了皮肉,鑽出來……還請皇上遣御醫拿殺蟲的藥,蟲子,還在往外爬,往我們這邊爬。還有,我們與懋嬪娘娘是一塊兒進膳的,可我們都沒有事,只有懋嬪……也不知是不是中毒。”
此話一出,連拓跋弘也微微變了臉色,眯著眼遠遠地看向懋嬪。
他看不清懋嬪的面目,只能看到那屍身下頭浸的一大灘血水。不過卻是有幾隻黑色的小甲蟲正往門檻出爬去,有嬪妃在腳邊上發現了蟲子,不由又是一聲尖叫。
“還是要將御醫傳過來。”拓跋弘面上的怒色漸漸隱去,目光卻越發陰冷。他轉身扔下一句話:“將交泰殿封宮,徹查。”
帝姬的挑喜禮是徹徹底底地辦砸了。拓跋弘去過偏殿後竟沒有再回主殿,半個時辰後才傳旨過去,命今日列席的臣子們暫且出宮,帝姬的定親也延後。
各宮嬪妃也紛紛回宮,卻都驚魂未定。靜妃和林媛幾個倒是幸運,沒瞧見側殿裡的恐怖場景被嚇著,卻也因著辦砸了事,自請了罪過閉門思過。京城裡都在傳長寧帝姬可憐,婚事上竟然被攪了局,不說皇室和帝姬的顏面往哪兒擱,若是因此失了世子郎君,可是大大地不值了。
而幾年前盛行的“西梁王世子克妻”的名頭也開始傳,自然是很快被皇帝壓下去。
長寧尊貴品貌好,西梁王世子更是世人眼中的絕代郎君,人們大多為他們惋惜,又兼之信命,就傳言說二人有緣無分。
人們的眼睛都盯在帝姬和世子身上。直到三五日之後,交泰殿懋嬪暴死的事兒,才漸漸傳出風聲。
拓跋弘竭盡全力,甚至為了滅口殺了很多宮女內監,最終都沒能捂住這件事。
畢竟當時許多臣子都聽到了慘叫聲,後宮嬪妃更是親眼所見。而最可憐的是其中一位才人,她太過膽小,當時眼睜睜看著懋嬪撞牆血肉飛濺、最終周身爬滿甲蟲的極度恐懼之景,在離了交泰殿之後就一病不起,昏睡了三日後殞命。
是活活嚇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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