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中,協理宮務的淑妃以此事為由,將吳王生母、修媛葉繡心禁足宮中。
奪嫡之爭是天底下最慘烈的鬥爭,若是可以,林媛會迫不及待地處死葉繡心。
然而林媛只是淑妃,不是正宮皇后。如今皇帝離宮征戰在外,她根本沒有資格以淑妃的名義下旨,拿走葉繡心的性命。葉繡心是吳王之母,兩年前封了二品的高位,如此身份,林媛就更動不得她,除了軟禁之外她什麼也不能做。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林媛明著不能,暗中動手腳總是很擅長的。葉氏被禁足之後,尚食局給汀蘭小築送去的膳食,全部都是生肉生菜。林媛還派遣大批御林軍駐守在汀蘭小築附近,時刻檢視裡頭的煙囪是否冒煙。【1】
這麼過了兩日,宮人們畏懼淑妃威儀,竟是無人敢給修媛送膳食。
吳王出宮時,葉繡心應該早已料到自己的下場,然而她拼了一死也要去賭。如果吳王能夠成功奪位,她甘願被困死在宮中。
直至第三日,眾妃往長信宮給皇后請安,珍妃當眾懇求皇后道:“臣妾與溫修媛親如姐妹,溫修媛被禁足後,想必十分苦悶,請皇后娘娘允許臣妾去探望她吧。”
淑妃禁足葉氏一事,皇后不聞不問,顯然不想插手吳王與東宮的爭鬥。
皇后與淑妃權傾後宮,餘等嬪妃與這二位根本無法相較,也無人敢生出念頭來忤逆淑妃。然而珍妃雲丹卻是為葉修媛出頭了。
林媛目色冷冽地看向雲丹,淡漠道:“葉修媛是吳王的生母,卻沒有好生地管教他,致使吳王擅自離宮!此等大過,本宮將她禁足實在是太仁慈了,她受幽禁之苦,難道還不應該麼?”
雲丹可不是尋常嬪妃,她身份高貴,位分亦直逼林媛,不過因著是異國和親的皇女,按著祖訓沒法子掌宮權罷了。她瞥一眼林媛,卻不回話,只向皇后叩首道:“臣妾聽聞,宮中下人見修媛失勢,對她多有苛待怠慢,臣妾於心不忍。臣妾只想去看一眼修媛而已。”
她自顧自向皇后懇求,對淑妃林媛卻半分不肯理睬。林媛登時大怒,自韋宓莊死後,還沒有人敢在大庭廣眾之下給她下臉子。
拍案便道:“珍妃視宮規如無物嗎?溫修媛犯了大錯,在寢殿中閉門思過,當然不適合你去探望!皇后娘娘,您來評評理,臣妾禁足修媛難道過分了嗎?吳王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修媛難逃死罪,如今本宮命她思過就是想讓她吃點苦頭,珍妃再去探望,又成何體統呢!”
上首上官璃正端了一盞果茶細細地品,對下首兩位皇妃的爭執面露不耐。在她看來,五皇子和六皇子之間的爭端和她半點干係都沒有,這兩派無論哪一方贏了,對她來說都不是好事。看著雙方殘殺,她樂得作壁上觀。
淑妃林媛膽大妄為,命人將葉繡心的膳食全部換成生的想要活活餓死她,這些上官璃都知道。當然她不會去管葉繡心的死活,倒希望吳王這一次能獲得皇帝看重,回宮後凌駕與東宮之上,屆時再和淑妃好好地清算殺母舊賬。
上官璃散漫地掃視一眼眾妃,揮手道:“淑妃說得有理,葉氏本就是淑妃做主禁足,珍妃不好壞了規矩。”
“皇后娘娘!”雲丹叩首懇求道:“既然娘娘不允,臣妾也不敢再奢求了,不過……臣妾想給溫修媛送些物件,聊作寬慰,不知娘娘能否通融呢?”
上官璃想也不想,蹙眉道:“那你就送吧。”隨後命眾妃散去。
雲丹想要給葉繡心送東西,林媛不是不警惕。雲丹和葉氏兩人交好,一同扶持吳王,如今葉氏被禁足,雲丹八成是想去送信件,與她商討對策吧。
然而這一日的晌午時,小成子驚慌失色地前來稟報道:“娘娘!大事不好!珍妃娘娘她……往汀蘭小築裡送了一筐桃子!”
“桃子?!”林媛還未說話,來玉照宮一同用午膳的拓跋琪同學就跳了起來,大驚失色:“母妃,您不是早就吩咐過,珍妃送往汀蘭小築的東西都要查驗,若是吃的就絕不準進!為何珍妃還能把桃子送進去?!”
小成子苦著臉道:“殿下有所不知!那珍妃甚是狡猾,送東西時說是一匣子玉器,軍士們開啟看過了,的確只是玉石。珍妃還說,這些器皿都是素日裡修媛喜好的,送這些進去,只是聊表姐妹之情罷了。誰知修媛拿到東西后,砸開了玉,裡頭包著的就全是桃子……”
林媛聽得震驚,不由道:“真是夠捨得……用玉石包裹桃子送進去!”又苦惱道:“我給葉氏送生食的事本就不光彩,就算我們知道了珍妃送的是桃子,卻也無法再阻攔。若真命人將那些桃子都搜出來,豈不是昭示了我要餓死葉氏……”
“修媛真是個難纏的人!”拓跋琪亦感到心煩,搖頭道:“母妃,這般磨下去,不知何時才能磨死她。有了一筐桃子,她又能撐上許久了。不如快刀斬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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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之後,汀蘭小築走水,宮內人從上至下無一倖免,溫修媛葉氏被燒死在寢殿中。
林媛倒是想不到會這麼容易成功。出了人命,上官皇后終於不得不插手來管,她遣了宮人們將燒得只剩空架子的汀蘭小築清掃出來,搬出了十幾具燒焦的屍身,其中寢殿內室裡發現的幾個女子的屍身是抱在一塊兒死去的,此時已經被燒成一整個,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還是仵作在其中一人的手腕上發現了未曾焚燬的瑪瑙手釧,認出是修媛隨身之物,才確認了這具女屍的身份。如今皇帝在外領兵征戰,太子監國,整個京城中人心惶惶,葉氏的死根本不曾引起朝臣的關注。上官皇后和淑妃對外宣稱是意外走水,按著儀制將葉氏的棺槨搬去了重華宮誦經停靈,這事兒就算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