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也真心真意地服侍著林媛。反正是個要死的人了,日後也不可能和自己爭什麼。
正當她端了一盆熱水來給林媛淨面時,突覺頭暈眼花,身子一個踉蹌就滑倒下來,手中銅盆也應聲落地。拓跋弘聞聲一驚,回頭見竟是有孕的張良媛暈了,連忙大呼傳御醫。
張良媛神志不清,被兩個宮女扶在了黃梨木雕花椅子上。好在吳御醫幾位醫官一直在玉照宮裡照料林媛的,此時都上去給張良媛看診。
吳御醫原本是婦科的國手,給孕婦看診可是看家本事,然而他面色沉沉地診了半晌,不敢向皇帝稟報,又換了另外的御醫輪流診脈。最終,幾個醫官湊在一塊兒竊語商議了片刻,吳御醫才瑟縮地轉首與拓跋弘道:“回皇上,良媛小主……是中毒了。幾位同僚的診斷都和微臣一致。”
皇帝驚懼交加,連聲喝問是什麼毒,四周嬪妃都嚇得面無人色。吳御醫擺手道:“皇上別太擔心了,這不是太嚴重的事情,不過是用月見草的花蕊製成的一種香料,名喚合葉香,若是和西番蓮花的氣息混在一塊就另有奇效。它不會傷胎,只是……到了生產的時候,母親極容易血崩而死。”
說白了,就是去母留子。
拓跋弘起先眉頭緊鎖,聽到此處神色卻是漸漸舒展開立。既然不會傷胎,那就萬事大吉了。在皇室裡,這真不算什麼事,張良媛不過是個尋常的妃子,只要她能給皇帝誕下子嗣,誰會去管她的死活?
皇帝平靜下來,一旁悠悠轉醒的張良媛可坐不住了。她方才聽清了吳御醫的話,這會子早嚇得哆嗦,撲在皇帝懷裡就痛哭道:“皇上!有人要害嬪妾的性命啊!皇上您要為嬪妾做主啊……”
她哭得可憐,皇帝瞧著她一張花容月貌和微微顯懷的小腹,心頭便有些軟。他掃視一眼殿內嬪妃,伸手一指吳御醫:“吳大人,你說是香料的問題?你來查!”
話音方落,歇在床榻上的林媛就嗚咽出聲,一壁掙扎著想要下床來,一壁慌張道:“皇上恕罪,是臣妾的罪過!臣妾今日所用的香料正是合葉香……”
拓跋弘連忙扶住她,道:“你先躺著,不可亂動!”又蹙了眉頭問道:“你說你今日用了合葉香?合葉香不過是尋常香料,皇后與雲昭儀幾個素日都愛用的,方才吳御醫也說了,是合葉香與另一種蓮花的氣息混合,才致使良媛暈厥。”
說著面色肅然地看向四周:“是誰帶了西番蓮花?”
不似往日出事的時候眾人紛紛躲避,不敢招認。這一次皇帝問過話,立即又有一妃子撲通跪了下來,額上斗大的汗珠子,張皇失措地顫聲答道:“皇上恕罪啊!臣妾……臣妾根本不知道玉照宮裡燃了合葉香,更不知道合葉香與西番蓮花混合會傷及孕婦,臣妾……臣妾真的不知道……”
這位嬪妃正是淳容華張氏。她本就膽子小,此時哭得梨花帶雨,說話都開始語無倫次了。皇帝一看她這般,倒是消了氣,溫和地問話道:“不知者不罪,你先起來。朕記得西番蓮花是別國進貢的東西,在宮中很是罕見,你為何要將這東西帶在身上呢?是做成了香包麼?”
張意歡自然不敢起來,跪著抽抽噎噎地回答道:“不是的……西番蓮花是大補之物,可以入藥。嬪妾……嬪妾是拿它來奉給淑妃娘娘補身子用的,不曾想釀成大禍,都是嬪妾的過失……”
一旁吳御醫聽了,思索片刻拱手道:“淳容華小主所言不錯,西番蓮花的確是一味補藥。”
皇帝點頭道:“那淳容華真的是無心的。朕不會責怪你,你快起來吧。”又問吳御醫:“張良媛怎麼樣了?”
“良媛小主無礙的。”他輕輕搖頭道:“合葉香和西番蓮混合……這種東西前朝有醫書記載,是皇室中用來‘去母留子’的手段,前朝人將它喚作‘子母劫”。前朝宮廷律例,太子生母必須賜死,所以才有這一味藥。只是它的使用條件十分苛刻,必須日日焚香、不可間斷,從懷孕時起一直到臨盆,最終才會造成母親血崩而死。像今日這般,良媛小主之前都不曾接觸過,只是這一日一次性吸入大量香氣,就只會造成暈厥罷了……若第二日、第三日都不再吸入,最後也不會殞命的。”
張良媛聞言大鬆一口氣,拍著胸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恰在此時,吳御醫卻突地眉頭大皺,他的手指再次搭上了張良媛的脈搏。
不約片刻,他猛然色變,驚駭地回身跪下道:“皇上!快,快請梁院判大人!張良媛小主這脈象奇異得很,小主吸入這香可不是一日兩日了,從懷孕時起……不不,在良媛小主還沒有懷孕的時候,就已經……如今小主已有三個月身孕,吸這香卻是至少有四個月了!還好發現得早,若是再這麼吸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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