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媛心裡清楚,皇帝口口聲聲道不會立東宮,甚至放言道最屬意六皇子,就算要立也是立六皇子,然而這些都不過是哄女人的鬼話罷了。
這一次眾人擁立五皇子和上一次顯然不同。上一次不過是些文臣們附和雲昭儀,如今,卻是西梁眾將士以靈石為由支援五皇子。
若是實在沒辦法駁斥群臣,或者這種駁斥的代價太大,拓跋弘或許真的會順從。
而且不同於賢德有虧、學業無成的趙王,五皇子本就是個很討他喜歡的孩子。
果然,四月二十五日,扇玉和王太妃、郡主去了建章宮面聖辭別,漏夜離開了皇宮。而第二日的黎明,皇帝頒旨,傳召所有皇子上朝聽政,令群臣商議選出東宮之位。
林媛不知建章宮中的扇玉說了什麼。在二十五日的傍晚,扇玉曾來玉照宮裡拜見她,和她辭別道:“林娘娘,願您保重。”
林媛病得下不來床,面龐瘦削黯淡,形容枯槁。她盯著面前一別經年的女孩子——雖然只有十三歲,個頭也矮,梳了婦人髮髻的扇玉看起來卻真有幾分帝姬與王妃的架勢了。她端然稽首,雙手交疊握在硃紅色的朝服袖擺中,容色清麗而高貴。
“王妃,你長大了。”林媛喑啞地說著,旋即苦笑:“我在你身上看到了鳳凰的影子……可惜我活不久了,保重二字,本宮還給你。”
“娘娘說笑了。”扇玉展顏輕笑:“若娘娘您真的病危瀕死了,就不會坐在這裡與我閒話了。林娘娘,難道我不夠了解您麼?您才是會活得很久呢,區區奇毒,哪裡奈何得了您?兒臣遠去西梁,在此叩謝林娘娘當年的襄助之恩,也懇求林娘娘,日後多多照拂兒臣,照拂西梁。”
林媛聽著嗤笑一聲:“你未免太高看我了。倒是我,總是在低估你。”
扇玉的眼睛微微閃爍了一下。隨後她近前一步,再次跪下道:“娘娘,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得已。我一無所有,出嫁後丈夫又是那個樣子……可能將來我們會站在對立的兩面,但娘娘,求您原諒我。我只是為了拿回我應得的,我是大秦國的長帝姬……”
林媛定定瞧著她。
扇玉喘息了起來,不敢看她的眼睛。最終她起身離去,低聲細語道:“我要走了,或許我日後還會回來。娘娘,其實您現在最該對付的不是五皇子,而是上官皇后。皇后,她的父親可是上官越,她還有兩位嫡子呢……”
她的聲色終於細不可聞。她退下後,琪琪舉著一塊蔗糖從暖閣裡跑出來,爬上了林媛的床榻:“娘,剛才那個,就是我大姐姐?她和寧姐姐的容貌有點像,神色卻大不相同呢。”
“是啊,很不一樣。”林媛扯唇輕笑:“長寧是一位真正嬌貴的帝姬,然而她,並不是。”
扇玉無事不登三寶殿,她來玉照宮見自己這個舊友,無非是有事相求。
林媛病得頭暈,眼睛卻仍是尖的。她一眼就看到了扇玉腰間的那塊不同尋常的墨玉珮。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那不是玉佩,而是西梁的虎符,能夠調動西梁王馭下的全部兵馬。
西梁王那病和他兒子的一樣,心臟衰弱。在他最後的時光裡,病情一定十分嚴重,而扇玉在兩月前啟程進京,那個時候,她就早已拿到了虎符。最後西梁王病重不能理事,調動馮懷恩等將領的人,估摸並不是西梁王,而是懷恪長帝姬。
馮懷恩所做的一切,都是遵從她的命令。
似乎直到這個時候,林媛才恍然明白,她當年堅持要求得一個富庶的城池做湯沐邑的原因。
一個胸懷大志的皇子,將來奪嫡是很需要封地的支援的,這個道理同樣適用於扇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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