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還是晚了。她迎面撞上了一個衝上臺子的內侍,凜冽的寒光在她眼前暴起。
她並不害怕。吐蕃不論皇子皇女,都要習武。
她伸手拔下發上的金簪,一擊擋下。然而當下一擊到來時,她再次舉起簪子的手無力地滑落下來。
同方才端盤的宮女一樣!她中了迷香!
渾身無力,她頹然跌落下去,眼睜睜地看著一把匕首刺向自己的臉!
“啊——有刺客!”電光火石,她聽到了四周宮人此起彼伏的尖叫。
已經來不及了。
雲丹用最後的本能,雙手捂著面頰蹲了下去。兩位邀月樓的侍女衝上來,想要按住刺客救下自己的主子。那刺客是宮女裝扮,瞧著面容也是女流,她眼睛中盡是喋血的瘋狂,魔怔一般用盡力氣甩脫了身邊宮人們,握著匕首拼命往雲丹身上扎去。
雲丹死死地抱著脖子和臉,那一瞬間,她感覺到手上劇烈的痛,卻不敢挪開半分。
她不知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突然間,空氣中響起冷冽的絃聲。
一支利箭直插而入,那揮舞著匕首的女人身形一滯。
隨即,第二根箭羽沒入了她的頸間。可怖的鐵箭,從腦後直插而入,穿透了她纖細的脖頸。她緩緩倒了下去。
“雲兒!”拓跋弘高喊,慌忙奔了上去一手抱住了雲丹。御林軍此時匆匆趕到,上官皇后迭聲道:“劉統領,將那刺客押下!來人,傳御醫,快!雲昭容傷著了!”
無數的人圍攏了上去,嬪妃們也忙跟著。雲丹頭腦發矇,在明臺這種開闊之地,迷香的效力漸漸消弭,手上的痛越發清醒。她喘著粗氣,緊緊抓著皇帝的衣襟:“我的臉……那人是專往我臉上劃的,我的臉怎麼樣……”
她手上都是血,自個摸不出來臉上有沒有傷口。
“月王,沒事的,您沒傷到臉。”一個吐蕃的侍女架著她,一壁抹著她的臉:“月王!您的手指……您要趕快止血。”
雲丹的手被割得皮開肉綻,傷可見骨。幾個心腹侍女七手八腳用棉布和綢緞給她纏著手。
“我沒事!”雲丹推開宮女們,竟是站起了身。她用血流如注的手握住了拓跋弘的衣袖,抬眼看著他:“皇上,您一定要徹查此事!刺客呢,來人,將她給我捆了帶來……”
與柔弱的中原女子不同,滿手是血的雲丹,強撐著被迷藥奪去力量的身體,眼睛中迸發出的是凜冽肅殺。
拓跋弘亦勃然大怒,他甚至回身指責皇后操辦端午不力,指責林媛協理不力。他扶著雲丹,朝御林軍道:“查,徹查!這刺客是匈奴人還是蒙古人!給朕捆去刑部,一定要問出結果……”
“皇上……”迎著盛怒的帝王,劉統領額上冷汗涔涔。他跪地請罪,一壁顫顫道:“刺客……是個女子,被一箭傳喉,已經死了。”
“嗯?”拓跋弘一驚,俯身去看那被兩三個武士捆著的,已經一動不動的刺客。
白鐵箭頭還滴著血,穿在此人的脖子上。
拓跋弘看了一眼就心中作嘔,有人上去試了鼻息,果然死透了。
他揮手命人抬下去。隨即,他突然想到了什麼:“等等!姚福升,你來看看,這刺客……”
“皇上!”姚福升已經驚呼起來。他顫顫地撥去死者額上的亂髮:“若老奴沒有記錯的話,這張臉……皇上,是獲罪入冷宮的廢妃楚氏!”
“冷宮?”拓跋弘怒極反笑:“倒不是敵國的人啊!這可就更該查查了,冷宮裡一個弱女子,是怎麼混入宮女中,在夜宴上刺傷雲昭容!冷宮看守嚴厲,想跑出來都難如登天,更遑論跑到這兒行刺。一定有人指使!”
若說別的宮女、妃子勾結了敵國,拓跋弘倒還能信,楚家嫡長女楚華歆,卻是萬不可能的。她全家上下對大秦的忠心,拓跋弘都看在眼裡。
雲丹還不知道楚華歆這號人,十分疑惑地望著拓跋弘。
“冷宮賤婦,不提也罷!”拓跋弘拂袖道:“既死透了,就拖到後山亂葬崗上去吧!看在楚家為國盡忠、她妹妹是朕的貴嬪的份上,朕不牽連她的親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