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層山坎之上,頓時天旋地轉,自那黑色的‘鳥窩’中,傳上來陣陣哀嚎呼痛和咒罵聲,和著那騰起的飛塵隨風越飄越遠。緊接著又是一聲‘轟轟’巨響,八塊巨大岩石齊齊將那深不見底的天坑封了起來。
同時,剛剛地動震盪的半山腰,忽而如山河枯竭一般,倏爾停了下來。空氣中漫升出遮天蔽日的黃粉灰塵,將在這巨大天坑之上駐足的黃中、燕熾和百餘名鬼醜落得個灰頭土臉。
待燕熾覆住口鼻,上前幾步盯著那巨大天坑看了半晌,這才皺皺眉道:“這陣法顯然適合雨天啟用。”
黃中輕搖羽扇,仍是那副賤賤的神態,上下挑著黃色的一平眉,口中淡淡地說道:“若是雨天,你這會子怕已然是個‘屎’人了。”
燕熾一怔,低頭瞧了瞧全身上下落滿的黃色塵土,咬咬牙,撲撲將它們一股腦打了下來,然後頭也不回地向著那不見天日的黃沙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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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正道之人,看來今日是攻不上來了。”蕭玉擎眯著眼睛說道。
寒勳略去齊雲峰眸中的震驚,抬起右手,輕輕將臉上的面具摘了下來,他顧轉至顏慕白向,微微一笑,那笑容仿若九天仙界落入凡塵的蓮花修士,高潔如蘭。
他將面具隨手扔下,緩緩說道:“我從未疑心過鬼煞執掌本門的能力!”此刻身份已然曝漏,他便也不再使用‘腹語術’傳話,整個碎骨窟內迴響著他那抑揚頓挫的玉石之音。
忽然,窟內響起一陣沙啞的笑聲,那笑聲低沉如刀,仿若要將人生生割裂開來。
待大笑過後,蕭玉擎翻開如冰峰一般的手,緩緩解開了脖間繫著的披風,壁上火把竄了兩次噼啪爆響,他頭上的帽子順著如白似雪的長髮掉到了地上。
顏慕白登時一顆心提到了喉間,只見那蕭玉擎雖然周身白的嚇人,但此刻他已然將全副面貌露出,不再有絲毫遮擋,而順著那皚皚的白色細細辨認,勉強可以發現他與那寒勳長著同一張臉,只是一人如山水般雋秀閒雅,另一人如白雪般蟄目邪惡。他想了想,自己竟然從未將兩人聯絡到一處,兩人有意遮掩是真,只怕自己對他二人警惕甚少卻更是真。
蕭玉擎冷峻的臉上噙上一抹睥睨無雙的笑,他道:“多年不見,大哥你還是這般風采依舊,只是我早已是枯木之態。”他抬起手,只見那白的見骨的手指若根根冰稜一般,讓人心頭唏噓不已。
寒勳道:“你當年自崖上一躍,便不見蹤跡,我尋你甚久,始終未果,幾年後我又設法去到崖底看過,卻有白骨不假,但只有一具,我當時心頭便起了此番念頭,你當仍在世間,只是剛剛你進來之時,我一時恍惚,竟以為自己仍是在夢中見你,不免驚懼。”
“故此,你怕我前來尋仇,便立誓再也不出這碎骨窟一步?”
“我並非怕你尋仇而來,只是多年以前,一念之差,鑄成此錯,如今悔不當初,便想留在此間,了此殘生。”
蕭玉擎笑回道:“一念之差?當年的事,你便覺得是一念之差?你親手害死了她,如今卻想以這‘一念之差’來歸咎所有過錯?”
寒勳眸沉似海,嘆口氣道:“你今日想如何了結?”
蕭玉擎唇角一勾,如魍魎迷障一般的眸中頓時透出了涼涼的殺意。
他道:“情仇已了,冤仇需報!”
寒勳神色一暗,仿若十分受傷一般,他將頭顧至顏慕白向,輕聲說道:“你想讓軾兒為你們報仇?”
蕭玉擎呲目道:“母仇子報,天經地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