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大門外,以前漫延至半島的林海,後退了五百多米,連日砍伐的結果。倒下的山毛櫸樹,大多枝葉完整,用上才去修理,順便玩一把扛木頭訓練。上岸後,營地裡搭建了餐廳,營地外打造了一個靶場,前幾天才完工啟用。
靶場位於老登陸點,臨近墓地。距離海豹喜歡聚集的窩點僅幾百米,活靶子現成的。沙灘上挖出一條壕溝,用於實彈射擊並不多。主要用於訓練射擊紀律或槍吊石頭什麼的,實彈射擊還是打海豹為主。靶場後面海岸邊,用圓木搭拼了四間三角木屋,中間雙層大三角交叉兩邊的單層小三角,連體嬰似的,造型別致。如果不是經常槍聲陣陣,硝煙瀰漫,時有海豹發出臨死的慘叫。遠遠看去,頗有點度假村味道。
開工前,葉特在沙灘上畫出靶場簡圖,蘇銘多了一個評判。這位年輕長官,骨子裡是享樂主義者。明知三角木屋用於訓練,他也這麼認為。
“團結就是力量
團結就是力量
這力量是鐵
這力量是鋼
比鐵還硬
比鋼還強……”
今天,“新兵、老兵”合練。訓練結束了,二百多人集中列隊,軍歌嘹亮,頗具氣勢。
天亮積雪溶化,路上泥濘溼滑,蘇銘幾次差點摔跤,跑進靶場氣喘吁吁。
“武裝越野兩公里,衣服乾淨,沒摔跤,不算太喘,基本及格。”
“負重過輕,道路平坦。有積雪,勉強算是普通越野,不算武裝越野。”
葉特和林耀輝站在居中大木屋的二層,蘇銘跑上去,少不了受調侃。不過,調侃完了,二人繼續自己的話題,當他不存在。
木屋下,軍歌停歇。四個班長開始總結,準備開赴另一個殺海豹“戰場”。
“禁閉後表現怎麼樣?”
“單兵戰術科目優秀,排的進前十。缺點是槍械的那個……啊,感覺差。拿槍做動作,有老兵架勢。勾扳機就露尾巴了,子彈不是歪就是跳,他自己感覺不出錯在哪裡?唉,有的人,天生打不好槍。還有……怎麼講呢?啊,這小子好像哪條神經有毛病,那什麼傾向?你說過的,我忘記了,就是喜歡勞累自己。匍匐前進別人一百米他五百米,翻越障礙別人練三次,他練八次。槍管吊石頭,別人吊五分鐘,他吊十分鐘……”
“李東民吃虧不冤。自虐!自虐傾向!”
“對,自虐。”
“嗯,你怎麼老記掛他?不單單因為他對自己狠或幹翻李東民吧?”
軍訓細節有四個班長督促,又有二十幾名退伍兵協助,葉特和林耀輝的心思,著重在“看人”。老葉的“毒害”,人員越來越多,他們“中毒”越來越深。當然,部隊是有思想工作傳統的,兩個老兵“看人”眼光不差。
蘇銘佇立兩米開外,安靜等候。俯視下面二百多人的佇列,當觀光客。傳入耳朵的話,初聽以為談論某個表現優異的人才。細聽下去,赫然發現是在確認、評估害群之馬。他毫不懷疑,若有害群之馬,葉特和林耀輝必定痛下殺手,而不是什麼送上南極大陸。
“怎麼講呢?我看不透,有點擔心。這小子的性子,用我老家話講,心輕。誰哪樣做不好,找他幫忙就對了。他手把手指點,教到做好為止。他還懂醫、懂按摩,擦傷、扭傷,他出手處理的不比陳醫生、張威差。所以,總有阿五阿六圍他轉。不止本班的人,他那個班長周曉然……你懂的。”
“好嘛,喝血酒、拜把子戲碼來了。”
“時間短,不好說。這小子第一天起就和海員不對眼,主要是一些海員愛拿他的酒刺臉調笑。他的嘴巴利,老王八、老烏龜、老郵電對罵。樑子結大了,想搞他的海員多的很。李東民打頭炮吃虧,一直想找回場子。我擔心,他早晚也結夥搞對抗。”
海員以新人的恩人自居,言行高高在上,時間一長,難免和新人產生隔閡。李東民、江一龍的衝突,放大了隔閡、助長了對立情緒。所幸新人不是一個整體,沒有形成群體矛盾。然而,一個軍訓表現優異,新人中很得人心的猛人拉幫結派,事態就變了。放任不管,內亂指日可待。
“曹!”
葉特抱臂在胸,明快地噴髒字。幾句話可以歸納重點的一件事,林耀輝說了半天,又囉嗦道:“單個講,這小子的確是猛人。身體素質頂呱呱,體能沒幾個比他好,受過專業散打訓練,實戰水平相當高。赤手空拳,恐怕只有你贏得他。換是我,恐怕拼上老命才有把握幹掉他。”
“別謙虛,順子講,你特意拜師學巴西拳呢!來,林大俠,切磋幾招!”
葉特說話間,右手揮出一記勾拳。林耀輝躲閃像被拳風掃中,身體往左側倒。蘇銘心裡鄙視老海陸,討好老大做戲誇張。冷不丁,一個鞋底奔臉而來。虧得有格鬥經驗,條件反射地矮身,鞋跟擦頭盔過,他有點狼狽地手掌爬行到遠端。這才看清不是做戲,兩個海陸拳拳到肉的切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