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龍抬頭,府學正式開課,由於有已經得償所願升遷為知府的舉薦,毛玉龍在族人和同窗羨慕的眼神裡,進入了府學就讀。
府學的教授對這個最小的學生,對這個才思敏捷有神童之稱的學生,對這個有著深厚背景的學生,對這個有著抗旨風骨的學生,對這個有的學生,當然是充滿期望,看顧有加。結果就是每日都要被罰站,被打手板。
每次悄悄跑出來見到許傑和宋遠山,他們兩個人都要要上一份豬蹄,當著毛玉龍啃的那是一個酣暢淋漓,弄的毛玉龍幾次要和他們割席斷交。
鄭宏達已經去了蘇州籌辦報紙的事情,王作仁更是忙的腳不沾地,這時候,就這兩個損友常來常往了。
在這樣的煎熬下,有原先學霸的底子在,再有諸位教授悉心教導,毛玉龍的成績也是扶搖直上,只是區區兩個月,毛玉龍不負眾望,已經成了府學中的佼佼者。於是,毛玉龍的座師教授,就一邊舒暢的打著毛玉龍的手板,一面欣慰的向同僚顯唄,自己將有一個劣徒為自己爭光揚名了。
這一日,毛玉龍正在,教授卻親自趕來,讓毛玉龍跟他走上一趟。
這個特殊的待遇已經讓毛玉龍驚若寒蟬了,著三要大刑侍候的節奏啊,也不知道自己是站著出來,還是躺著出來。於是,在一群同窗羨慕嫉妒,更多是幸災樂禍的眼神裡,隨著教授來到了府學的正堂。
這正堂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的,一般的教授都難得坐一下,更別說的學子了,他們連正眼看一眼正堂的資格都沒有。路過的時候,遠遠的都要規規矩矩的施禮,然後目不斜視的低頭而過,一旦行為不檢點,那學監的板子立刻奉上。
站在正堂門口,教授竟然和藹的幫毛玉龍整理了衣衫,小聲的叮囑“一會你見到那位大儒先生,且不可孟浪頑皮,對答要得體,受教要謙虛,若能得到這位先生指點一二,你便將終生受用無窮。”
毛玉龍就愣住了,是誰有如此威名能讓這府學首席教授如此禮遇恭敬於是趕緊緊張的施禮詢問“恩師,不知道我能得見的大儒是哪位”
對於劣徒的小小緊張,這位教授表示了理解與喜愛。在他的眼裡,不管自己怎麼要求毛玉龍做個謙謙君子,但畢竟還是一個孩子。孩子也應該有孩子的天性,真的就成了一個古板的小大人,卻也泯滅了人性,這不可取。從這一點上看,這位教授座師還算上一個好座師,不是一個食古不化的人。
於是微笑著道“天下大儒,東林景逸先生。”
東林,景逸景逸先生就是東林創始人高攀龍。
毛玉龍的腦袋嗡的下子就當機了。但他不是因為他將獲得這位名滿天下的大佬垂青而激動的,而是他現在有一種衝動趁著這個機會,掐死他。
東林,以空談玄學為風雅,且以黨爭為能事,堅持站隊原則是非我同道便是寇仇,執行的是為反對而反對的信條。
就是這個東林集團,在崇禎上位後,鼓搗出一大堆莫名奇妙的治國方略,終於將已經搖搖欲墜的大明,一腳踹進了萬丈深淵。
與其說大明亡於流寇,亡於滿清,不如就說亡於東林,說他們的偏執狂的黨爭讓大明走向了滅亡,是他們的胡作為想當然,讓華夏大地遍地腥羶。
南宋崖山無中國,那是屁話,中華血脈依舊在各地,在客家,在山林裡傳承。大明之後無華夏,這才是正經,大明之後,雖然漢族還在,但卻被人打斷了千百年華夏的脊樑。斷了脊樑的民族,還是一個民族嗎
現在,這個千萬年難得一見的罪魁禍首就在眼前,掐死他,那自己就成了整個中華民族的救世主大英雄。
於是,毛玉龍就堅定的挺起了小胸脯,心中吶喊,我是救世主,我是大英雄,然後昂揚而入直接在門口跪下,規規矩矩的行弟子之禮。
這到不是毛玉龍轉眼之間從大英雄變成軟腳蝦,而是這個高攀龍的確有被尊重的地方。
同為東林魁首,但高攀龍卻與其他東林人不同,因為高攀龍秉承的在於提倡“治國平天下”的“有用之學”,反對王學王守仁學派末流的“空虛玄妙”之學。他認為“無用便是落空學問”,“立本正要致用”,把“治國平天下”看做是格物致知和個人道德修養的必然結果。“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是他畢生追求的政治理想,因此後人評價他“居與遊無出乎家國天下”。
無論在朝在野,高攀龍時刻國家的命運,關心百心的生活。在邪惡面前捍衛了自己的政治理想,保持了崇高的氣節。他的思想與道德足以成為後世楷模。
從他的整個治學傳道理念上看,這是一個倡導實用,反對空談的大儒,如果東林都按照他的思想做為,那東林將是另外一個東林。
他的學生門徒,是將他的喇叭給吹歪了,其實,這個老人是可憐而可敬的。
行最隆重的弟子禮,恭敬的報名之後,就聽到上首一個平和淡然的聲音傳來“你不是我的弟子,所以你不必如此拘謹,正所謂達者為先,我有我的思想,你有你的理念,我們就平談敘話吧。”
聲音平和淡雅,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座師教授就笑著介面“無知小兒,自然不能入您法眼成為您的弟子,這卻是劣徒孟浪了。”然後語氣變得威嚴起來“還不快快起來,與先生以長幼禮見之。”
那個平和的聲音再次道“一片病梅園記,便看出小友志存高遠,怎麼感居於長輩還是以友論之吧。”
這絕對是一種看中,一種讓天下士子羨慕嫉妒的看中。
座師就謙虛,然後雖然依舊嚴肅,但語氣裡已經有了欣喜驕傲的成份,對毛玉龍道“玉龍起來吧,趕緊接受先生教誨。”
毛玉龍就應言站起來,抬頭看去,正堂中間,站著一個鶴髮銀鬚的老者,面龐清瘦,充滿倦怠,不過一雙眼睛卻深邃有神,充滿了睿智的光輝。
一身對巾儒衫,外面罩著一襲紗衣,有一種超脫飄渺的神韻,真不愧是一代大儒,開宗師先河者,即便在這被貶官罷黜的人生低谷,也透露出一股超脫淡然。
毛玉龍再次上前一步,恭恭敬敬躬身施禮“後學末進,小子毛玉龍見過景逸先生。”
高攀龍就仔細的打量了一番毛玉龍,氣質淡雅,沒有少年得志的那種跳脫輕浮,面對自己這個天下公認的大儒宗師,神情不卑不亢,穩重得體。不由得撫須讚歎“真不愧是寫出病梅園記的奇才啊。”高攀龍一句一個文學成就,卻絕不談毛玉龍平亂和抗旨的事,著事一種對毛文龍學識成就的肯定,也表明自己對毛玉龍的定義。。
毛玉龍再次施禮,謙虛道“不過是一時有感而作,入不得大家法眼,還請先生斧正。”
毛玉龍如此得體回答,不但自己的座師教授聽著欣慰,就連高攀龍也不由點頭加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