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寒夜行啟動了靈塔之上的靈紐,這安魂的歌聲已經響起,懸浮於大陣上空的那盞引魂燈也已經點燃。
在靈塔之上,寒夜行望著那盞明滅不定的引魂燈,心下一陣莫名的感慨。與在潯陽城內那場改變了他的命運的安魂儀式上,他只能看到那些萬魂升騰的潔白魂火不同,此刻透過安魂大陣的加持,他看的卻是一張張的臉。
那是他亦師亦友的何必靈的臉,隊長潯天長的臉,寒山異族老伊的臉,紫蓮教徒金輪兒的臉……
此刻他們都拋下了生前的生死敵對,全部攜手在一起,在無盡的荒原上抬頭凝望著那盞引魂燈,靜靜地等待著位面意志的降臨。再也沒有了爭執,沒有了殺戮,所有的一切都和解的。有的只是平靜,迴歸到了位面意志的寧靜。
萬物方來,萬物方去;
存在之輕,永恆輪迴……
隨著這安魂的歌聲愈發的嘹亮,寒夜行的心裡也終於有了一絲解脫。是啊,在死亡面前一切都平等了。在這個諸神消逝,魔神降臨的世道之中,那裡會有什麼值得為之執著的永恆之物呢?
這世間的一切,無論是美麗,是崇高;是卑劣,還是恐怖,最後都終將回歸於位面意志的懷抱。然而他們這些仍然活著的人所能夠目睹的,不過是這些仍將不斷繼續的殺戮,永無休止的慾望,還有連這些死亡都無法填滿的虛空。
恍惚之間,寒夜行甚至產生出了這樣的念頭:活著與死去,到底那個才更好呢?
這一切都沒有答案!
隨著一道無可匹敵的浩瀚意志降臨到這引魂燈上之時,寒夜行終於收回了腦際的胡思亂想。自從步入這煉靈之途以來,雖然這還是他第一次主持這安魂儀式。但是,這卻並非是他第一次參與這安魂儀式。
他知道,當位面意志降臨,這安魂儀式才算真正的步入了正軌。
以往,每次大戰後過的安魂儀式通常都由何必靈來主持,他只不過是眾多協助者中的一員。當這位面意志降臨的時刻,他只能隱隱感覺到它的存在。但是這一次,這種感受卻是無比的清晰。
面對著這浩瀚無涯的意志威壓,寒夜行唯一所能做的只是虔誠的朝拜,將自己的整個靈魂毫無保留在獻給它,全身心地匍匐在它的腳下。
只是等等,正在他準備放下所有防備,準備迎接這位面意志的降臨之時。一道令他心悸的危險感覺突然湧起,而他靈海之上的封夕落也幾乎在同一時間發出示警的尖叫。
他抬頭望向那盞引魂燈,隨著一股熟悉的黑氣突然湧出,寒夜行赫然發現其中出現了血色的圓月。而在這圓月的背後,則正是那道浩瀚的意志。
寒夜行發現這根本就是紫玄位面的位面意志,而是獵靈者!
是冥海魔神——
因為它與紫玄的面位意志那溫和包容的氣息不同,這道意志冰冷、狂躁、令人不寒而慄!寒夜行雖然無法直視這無尚的意志,但卻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它正在望著大陣中的這些靈魂,發出了嗜血般的飢渴。
驚懼之下,寒夜行手握斷刀,運起殘卷之中的靈力,想與封夕落一同進行反抗。但是他的身體就像是被裹進了一個透明但卻無處不在、深不見底的泥潭之中,他越是掙扎,便沉得越快。
他甚至連額間的那隻靈目都無法張開!他感到自己的靈魂正在被窒息,被扼殺!但是,只要他願意配合,這窒息感便會為之一鬆。
但是寒夜行不願意屈服,他靈海之上的封夕落也不願意屈服!!!
這兩顆弱小但卻不屈的靈魂就這樣緊緊地聯結在一起,鼓起所有的力量進行著抵抗。他們兩個,一顆靈魂在靈臺之中,還有一顆靈魂寄居於殘卷之內。還在潯陽城內審訊朔風靈尊時,他們曾經在巨大的壓力之下建立起了靈魂的聯絡,打通了靈臺與殘卷之間的通道。
後來他們兩人為了模擬這封靈功法,又對這條通道進行了加固與拓寬。但是他們想盡了一起辦法,這條通道依然只是通了一弦。所以導致了他殘卷之中的靈陣所納的靈氣有限,而他這斷刀十一式也只能使用一次。
而現在面對這這驟然而至的無匹壓力,就連這條通道已變得岌岌可危。兩人之間的心絃聯結彷彿隨時便會斷裂,而這種聯絡一旦斷裂,便將是他們兩人的死亡之時!!!
就在這寒夜行陷入痛苦的扎掙之中,那大陣之中原本還在靜靜等待著數十萬亡魂突然發現了不對勁。他們就像水入油鍋一般炸裂開來,這些靈魂想要四散奔逃,可是那裡能逃得出這輪血月的籠罩。
這何必靈與潯長天他們發現不對囃,將死後的亡靈匯聚在一起,還想做出反抗。可是還沒等他們開始行動,便已被這輪血色圓月背後的無匹意志盯上,瞬間便爆為了一道道七彩的煙花,然後化作一片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