潯陽城的戰船仍然在前進,慢慢鑿穿了敵人的船陣。然而戰鬥也沒有停止,變得越發的血腥。
寒夜行的臉上不知沾上了多少鮮血,他沒有時間伸手擦拭。身邊的戰友已經越來越少,接駁跳入戰船的敵人已經越來越多,總是不時地突破外圍的護盾,衝進了陣列之中。
他盡力地與隊友保持著陣型,手中的殘刀不停地揮舞,刺出。他不知道是否刺中了敵人,他只能與戰友們不斷地維持著逐漸縮小防護的陣地,盡力地保護著那個僅剩下的仍在拼命搖槳的水手,還有那有那枚最為珍貴的靈弩。
如若不是他的靈目讓他能夠早人一步看清敵人的刀劍砍落的線路,在這樣的刀林槍雨之中,只怕他早已殞命。
他所能依靠的只是自己手中的這柄殘刀,直到這時,他才真正意識到他的鋒利和無與倫比的優勢。但凡與它碰在一起的刀劍,無不都應聲斷裂。
又有幾位戰友倒下,這配合默契的陣列終於無法成型,戰船之上陷入了徹底的混戰。身邊的戰友一個個的死去,他只是下意識地護住那枚靈弩,不停地砍向敵人。
然而,他到底還在活著。他已經看到了敵軍的那艘巨滝戰艦,那頭遠古的虛空巨獸。那是他此行的終點,也是他們勝利的旗幟。只要毀了它,毀了它,我們便能活著回去!
寒夜行發現已經有己方的戰船突破了敵陣,對著那艘巨大而又有些笨重的滝船射出了道道靈弩。每中一弩,那滝船便一陣扭曲。每中一弩,它龐大的身軀便隨之擺動嘶鳴,攪起了陣陣水花。
看準一個空當,寒夜行揮出一刀,逼退一個敵軍。轉身隨手斬斷了絞盤的繩索,那枚靈弩倏然射出,已經穿透那個敵軍,掛著他的屍首向那艘鉅艦飛去。
但幾乎就在同時,寒夜行突然感覺到額頭一陣刺痛,就像那枚靈弩並沒有射向那艘滝船,而是射向了他的靈海。他只覺眼前一暗,整個世界好像都慢了下來。
周圍所有的殺戮,揮動的刀槍,甚至就連那些射向巨滝船的碩大靈弩都停頓了一下。大江忽然變得荒涼,一朵紅蓮冉冉升空,跳入他的眼簾。
這朵紅蓮朦朧,遊曳於血海,如風絮飄殘,悽苦自生。其籠罩之處,幻境結成,蓮瓣之上瀰漫出道道血色的絲線,鬼哭妖號之聲隨之響起。但凡有人聽聞,先是停滯不動,臉帶痴笑。然後更是被這血絲穿透,隨之血脈崩裂,整個身體爆為一團血霧。
而在那朵血蓮周圍,又有一個個臉上抹著血紗的妖女追隨左右。她們手持雙刃,左右翻飛,狀如鬼魅。但看雙刃所過之處,無不殘骸破碎,斷肢亂飛。
血霧靈王紅蓮兒!
這潯陽城的噩夢,紫蓮冥王洪翼冰座下第一員悍將,此次圍攻潯陽城的總帥,可令這月影大江上下嬰兒止啼的凶神,紅蓮兒!
“天絲血煞!”城頭上的潯川石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他細細地盯著那朵搖曳悽苦的紅蓮,心中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好重的怨氣!”
一旁的朔風靈尊則是一時失語,喃喃自言道:“這個嗜血的瘋子,居然又親自出來衝陣!”
忽聽鐵甲嘩啦響動,周圍侍立的幾位副將一同跪倒:“將軍,那紅蓮兒如此猖狂,末將願率兵出城一戰,取這反賊首級!”
潯川石似乎沒聽到手下的請戰,只盯著城下那大江之上那片不斷瀰漫的血霧,陷入了沉默。
潯陽城的新兵本就是第一次上戰場,能堅持至今結陣不破,著實已算隊長石堅創造的奇蹟,最大的原因怕還是他們對敵的軍隊,也主要都是紫蓮教徒裹挾的流民倉促組成。
但如今凌空衝來的卻是紫蓮叛軍統帥親率最精銳的血霧親兵,對方雖然不過五百人,卻瞬間將那脆弱的梅花破甲陣沖垮。
這戰船的結陣一散,新兵的恐慌登時颶風般擴散開來,方才還大佔優勢的潯陽城新軍立時潰不成軍,開著駕著戰船四散奔逃,只剩了被這血霧親兵追殺的份。
城頭上,眾將官還在跪著,潯川石一言不發,只緊緊盯著那如同鬼魅的身影。
這血蓮一映入寒夜行的眼簾,一種從未體驗過的巨大恐懼登時湧上他的心頭。他看到了傳說中的幻境,這是封靈者晉階到起幻境才能結成的領域!
封靈者從覺靈開始,一步步走到結脈,封域,再到起幻,這已是封靈騎士真正強大的標誌。只有在起幻之境,才能讓自己的脈輪外化,結成控制自如的領域,變幻各種不同的幻境!
在這幻境之中,只有它的主人才是真正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