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馬十匹、珊瑚十枝……”
杜中宵坐在案後,聽著禮官報長長的禮單名字,面無表情。
使節是到勝州,而不是到京城,是因為要進京城,先要河曲路經略使杜中宵允許。此次杜中宵允許之後,兩位使節各回高昌和伊州,才能向宋朝派出正式使節。沒有這一道程式,周邊隨便什麼小勢力就要到京城朝貢,宋朝哪有那個精力處理。
帶來的禮物沒什麼稀奇,無非是常見的馬匹、駱駝、珊瑚、玉帶、香藥之類,前些日子大商人金三已經運了一批來,存在了免稅區裡。數量說不上特別多,對一路帥臣,已經算是厚禮。
唸完禮單,兩位使臣上前,各自交上帶的文書。
杜中宵開啟看了,對兩人道:“自慶曆年間,未有西域使節入京城。你們在勝州住上些日子,我上書朝廷,再定行止。還有,兩位留在勝州,各派人回去,告訴執政者,朝廷旨意未下之前,不得生事。若有生事甚至擅起刀兵者,莫要怪我翻臉無情!河曲路大軍入西域,不是難事!”
兩人急忙行禮,一起道不敢。
杜中宵又道:“在的這些日子,除了看一看勝州的市井人情,與衙門的人一起,對一對你們的話語與文字,到底譯成漢文該如何。高昌與伊州相鄰,兩份國書,同樣一句話,寫出來卻是不同,這樣如何得了?一個誤會了,就耽誤軍國大事。”
陳希亮聽命。廉成卻道:“節帥,在下不通文墨,國書是別人寫就,此事只怕做不來。”
杜中宵道:“你的隨從之中,總有讀書認字的,讓他們來做。此事馬虎不得,國書上出了差子,可就是大事。到那時,別說我沒給你們機會。”
廉成應諾。高昌國裡,文墨記帳等事多是用粟特人,廉成的隊伍中也是如此。這種大事,突然覺得粟特人不放心,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杜中宵道:“便就如此。今夜帥府中設宴,為兩位使臣接風,城中文官武將作陪。”
眾人一起唱諾,杜中宵吩咐退帳。
到了偏房,吩咐上了茶,杜中宵一個人閒坐。茶剛剛上來,包拯急急進來。
兩人敘禮落座,包拯有些著急地道:“經略,我剛剛問了人,才知道伊州今年才不奉高昌為主,兩國使節如同鬥紅了眼的蟋蟀。要不是有衛士彈壓,隨時就要火併。”
杜中宵道:“崔度田已經報過了,今年高昌在龜茲敗於黑汗國,伊州乘機自立。”
包拯道:“既是如此,經略怎麼還一起召見他們?兩地勢同水火,該單獨召見才是,免生嫌隙。”
杜中宵笑道:“龍圖,能生什麼嫌隙?伊州對高昌本就若即若離,一有機會,就要自立,與我們沒有關係。在西域他們都打不起來,到了勝州怎麼還會打起來。”
包拯點了點頭,想了想道:“高昌和伊州如此,經略對西域意欲如何?”
杜中宵道:“順其自然吧。伊州主動派使節來,態度恭順,當然不能動刀兵。等到河曲路大軍整訓完畢,取伊州和高昌不難。只是得地容易,得人心難啊,此事急不得。”
包拯點頭:“我就是怕經略打得順了,忍不住就大軍進入西域,惹出事端來。”
杜中宵笑道:“打仗是軍國大事,哪有打得順手這一說,龍圖多慮。西域本漢唐故土,有了機會當取則取,不能存婦人之仁。但沒有機會,也要有耐心等下去,不能夠得了地盤,失了人心。一切等到鐵路修到黑水城再說——對了,改黑水城為居延縣,朝廷已經同意,只是還沒有合適的知縣人選。”
包拯道:“到那裡做知縣,可不是什麼都行。”
杜中宵道:“正是如此。我這裡沒有合適人選,龍圖有人舉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