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押司,今日回村了啊!”
抬著看著打招呼的村民,塗押司點了點頭:“這兩日衙門裡沒有事情,回鄉看一看。”
一邊說著,一邊搖搖擺擺向前走。到了村中間的大宅子裡,塗押司進了自己家門。
易水和拒馬河之間,大約三四十里路,這片土地有大量的兩輸戶。不過,住在這裡的不全都是兩輸戶,還有一部分是宋朝子民。塗押司就是宋朝人,不然沒有資格到衙門裡做到押司。
進了宅門,塗押司拜了父母,見過了兄弟子侄。坐等天黑,出了家門,到了村口的小酒館裡。
這是一間平常的鄉下小酒館,釀些村釀,備些果蔬,招待經過這裡的客人。今日酒館裡沒有什麼客人,老掌櫃夫婦靠在櫃檯上,不時打盹。
見到塗押司進來,老掌櫃急忙迎上來,道:“今日什麼風,得押司光臨我們小店!”
塗押司在揀了一副座頭坐下,道:“來一角酒。店裡今日有什麼菜?”
掌櫃道:“押司來得好。村頭的嶽二郎在河裡釣了兩尾大魚,賣到了店裡。我讓渾家去煮了,來給押司下酒如何?店裡還有些菜蔬,一起經押司上來。”
塗押司點了點頭,讓掌櫃上菜。不多時,酒菜上來,塗押司坐在那裡,一個人喝著酒。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雨來,淅淅瀝瀝,響個不絕。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一個戴著范陽笠的漢子走進來,左右看看,徑直到塗押司的對面坐下。
老掌櫃急忙過來,道:“客官,我們店裡面還有幾副桌凳,不如換一個地方?”
塗押司道:“這是我認識,坐這裡好了。主人家,再拿副碗筷來。還有,再打一角酒。”
掌櫃的疑惑地看了看兩個人,便轉身去打酒。酒館裡一天也沒有幾個客人,只要有人給錢,自然就是好的。除了酒是糧食釀的,其他飯菜值不得幾個錢。
倒了酒,塗押司舉杯道:“學究,好久不見。怎麼今日有閒?過河有什麼事情?”
孟學究看了看一邊的掌櫃,低聲道:“押司,這次是真地有大事!”
塗押司道:“且飲酒。天色已晚,我們一邊喝一邊說。外面雨下得大了,不方便走路。”
孟學究舉杯一飲而盡,吃了幾口魚,道:“近些日子契丹修涿州,正在徵調民夫,押司可聽說了。”
塗押司道:“聽說了。還聽說契丹修涿州修得急,役使民夫無度,不少人冤死在那裡。”
孟學究嘆了口氣:“正是如此。昨天,我們那裡也要徵役。而且此次家裡只要男丁,除了極少數的人家,大多都在徵調之列。許多人聽說涿州修城死的人多,都不知所措。”
塗押司笑笑,喝了一杯酒,道:“莫非學究也在徵調之列?”
孟學究點了點頭:“不錯。我家裡孩子只有五歲,渾家身體又不好,若是去服役,一旦有個三長兩短,著實不敢想象。此次契丹修涿州,簡直不把我們這些人當人看,向死裡用。”
塗押司道:“我們都扣說了。實不相瞞,這些日子,從河對岸逃過河來的人可是不少。”
聽了這話,孟學究急忙問道:“逃到南岸,你們如何處置?”
塗押司笑著道:“還能怎麼處置?無非是妥善安置,不讓他們餓了肚子。若是不想回去,就在附近找些閒田,讓他們開墾。昨日轉運使司回了公文,命貸給這些人農具種子,讓他們後顧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