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代,還沒有白酒工藝,分什麼高檔低檔,只要製出來了就是稀罕物。
一切都準備好,杜中宵又在灶下加了一把火,便屏氣凝神,看著竹管的出口處。
杜循和妻子對視了一眼,一起搖頭微笑。夫妻團聚,他們的心情正好,由著兒子胡鬧。
過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從竹管出口處“嘀嗒、嘀嗒”,有水滴滴了下來。
杜中宵見了,不由拍掌大笑:“有酒了!有酒了!”
說完,也管不了那麼多,上前伸出指頭,接了滴出來的酒,在嘴裡一抹。
咂了咂嘴,杜中宵仰天一聲長嘯,大叫道:“好,好,真的是酒!而且是真的白酒!”
這幾個月裡杜中宵兩個靈魂不斷融合,渾渾噩噩,直到今天製出了糟白酒,前面的鬱氣終於一掃而光,實在忍不住了。幾個月來,杜中宵想了不知多少辦法,想要改變家裡的境況,可沒有一種辦法是切實可行的。現在製出了糟白酒,酒糟是無用之物,終於不用再擔心沒有本錢了。
母親看著杜中宵瘋瘋顛顛的樣子,不由搖了搖頭:“這孩子,阿爹返家,也是高興得壞了。”
圍著蒸酒的灶和甑,杜中宵轉來轉去,口中唸唸有詞,心中轉過了無數的念頭。有了白酒,不但是自己家裡的困境可以得到紓解,就連韓家腳店的困境也應刃而解。“其香居”不賒給他們酒?那便不從他們那裡進酒了,自己用酒糟蒸酒賣。這可是真正的白酒,大宋獨此一家呢。
要不了多久,竹管處滴出來的酒便就迅速減少下來。杜中宵上前看看,卻只是接了小半碗。
把半碗酒小心翼翼地端起來,杜中宵捧到父親面前,道:“阿爹嚐嚐看,這酒如何?”
“這樣也能出來酒?”杜循不以為意,隨手接了過來。
到底是兒子的一番心意,杜循輕輕喝了一小口。
這一口酒入肚,杜循直覺得一塊火炭從喉嚨滾了下去,直滾進肚子裡去。
把碗放下,杜循不由瞪大了眼睛,看著杜中宵道:“這酒好力氣!我兒,你如何製得出來這酒?還是從酒糟這無用之物中製出來!如此,豈不是鬼斧神工?”
杜中宵笑道:“阿爹,我早說過,酒糟中酒味如此濃烈,自然是有酒的,只看有沒有辦法從裡面蒸出來而已。不過一鍋一甑,這不就製出酒來了?而且還是格外有力氣的好酒!”
高興了一會,杜中宵才對父母道:“實不相瞞,昨日我到韓家腳店去送羊蹄的時候,恰好遇到城中的‘其香居’酒樓的小員外。那小員外甚是混賬,竟然調戲月娘,由此惡了他。今日,那小員外便就不許自家的‘其香居’賒酒給韓家腳店,韓家一家人正在煩惱。如今能從酒糟中製出酒來,哪裡還需要從‘其香居’賒酒來賣。只要每日收些酒糟,制酒便了。”
杜循並不知道韓家腳店,聽了問妻子道:“這韓家腳店與你們熟識?”
母親微微笑道:“這幾個月在他店裡賣羊蹄,走得熟了。這家甚是好人,我們家裡滷的羊蹄在他們那裡賣得又好,而且錢的賬目清楚,從無錯漏。那家裡有一個小娘子月娘,比我兒小一歲,甚好。”
杜循聽了笑著微微點頭。妻子特意提到那家有一個女兒,想來是心中有些想法。兒子十七歲,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有合適的人家就該定下來了。杜家現在雖然窮了些,但有了這制酒的法子,不愁再重振家業。只要不再窮困,杜循這個鄉貢進士的身份便就有用了,在地方上是頭面人物。很多事情,朝廷都會要求鄉貢進士這種人出面,而且可以給別人作保人。不要小看了這個保人,有了這一條,便就有了無窮好處。當然作保人,自己先得有像樣的家產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