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靈韻的解釋下小半仙才知道這無望草和摧心花不同,無望草就是一株小草,只不過最喜吸收大地陰氣,三百年之後便成了是至陰至毒之物。
天地間極美的物事之中,往往含有極醜。孔雀羽毛華美,其膽卻是劇毒,仙鶴丹頂殷紅,何等好看,哪知卻是最厲害的毒藥。諸凡蛇豸昆蟲,也都是越美的越具毒性。你那兩隻毒蜘蛛可不是美麗得很麼?一個人相貌俊美有甚麼好,要心地善良那才好啊。
世上萬物相生相剋,比如楊梅吃多了腹瀉,但是楊梅泡的酒卻能止瀉,比如杏仁有毒,但是杏殼卻能解毒。
這朵小花的嫩苞含有毒性,也能用以治療某種疾病:這花只要一嗅,香氣貫通全身;口嘗一下便能麻痺一個人的心。人與藥草原是一樣,內中有善有惡,互爭雄長,惡的一面如果佔了上風,死亡很快的要把那植物蛀空。
產於須彌山萬丈深溝之底的一種毒果。食之雖有返老還童之效,但不到一個月便會毒發身死。如不想死,就得繼續吃,然而不出兩三年也必死。
若中了無望草的毒,心中七情六慾都會被放大數倍,到時被**所控,就此墮入魔道不能自拔。
江疏影道:“解此毒我只有七分把握。”
小半仙看了眼無垢,無垢也正在看他,無垢這樣的人,若是淪入魔道,恐怕比讓他死還難受。
天道異變,妖神出世。長空亂雪,戰火猶急。奪栓天而滅茅山,囊煉妖而隕太白。豪強並起,塞北堆白骨如積;妖魔橫行,雲翳負授業之恩。萬福仙宮,流血飄楫。
若是前者,自然皆大歡喜。然而,夷陵老祖有翻天滅地、移山倒海之能,沒有人懷疑這一點。若是後者,一旦他哪日元神復位,奪舍重生,屆時,修真界甚至整個人間必將迎來更加喪心病狂的報復和詛咒,陷入暗無天日和腥風血雨之中。
一切人生的歷程都有悲情,即使是佛教信徒,或甚至是修行者,也不能免於悲情。正是因為這種不可逃避的悲情,釋迦牟尼才會在深夜裡離開輝煌的皇宮走向冷寂的雪山和森林,是希望能解開這一團悲情的迷霧,從而“離苦得樂“,得到究竟的解脫。
那種感覺,就像清晨被鬧鐘從睡夢中喚醒。可惜復可嘆的是,當鬧鐘響過之後,我們很快的會被紅塵煙波所淹沒,又淪入了夢中。內心,醒是好的,但醒不能離開夢而獨存;覺是好的,但覺也不能離開迷惘而起悟。
所以一世人生萬劫難,無論聖賢仙佛,俱是由人修成。而人偏不知自愛,情甘醉生夢死,虛生一世,甚或一意孤行,無惡不作。等到惡貫滿盈,生膺顯報,死伏冥誅,墮入畜生道中,受那無量苦難,就悔之無及了。
對於修行者而言,“覺“不是一個終結,也是相對的開始,因而,佛或者禪所體驗到的空,不是虛無的空,而是人和一切事物任運無礙的圓滿。
禪師說:“青青翠竹盡是法身,鬱郁黃花無非般若“。這不是說翠竹黃花都有佛性,而是說我們要打破十方三世的一切差別秘隔閡,不迷執於有情或無情,才能見到佛性。
萬般執念,皆因有情,刻意遺忘,不意味著未曾擁有。記住別人的過錯與缺失,是對自己的懲罰,你何時放下,便何時消除煩惱。每個人都有一顆禪心,但終要經歷無盡的劫難,方能好好地走過這一生。帶一顆從容慈悲的心修行,可見山水,可見眾生。
生命的理由並非只將自己棲居在無塵無沙的地域,而更嚴肅的行動乃是眷顧前塵之後又回到紅塵的中心成就一肩慷慨所謂對人世的不忍。
草木有了靈性,便行走於人間,生出愛怨情恨之事。或許每個人的前生,都是一種植物,或濃郁,或簡淡;或尊貴,或清貧;或典雅,或平庸。今世投生於富貴侯門,或轉世於百姓人家,榮華與清苦,皆看造化。
也許,他志向遠大,希望能在人世間叱吒風雲,卻無奈命運不濟,身處旋渦之中,受盡小人欺凌,無法施展抱負,所有理想被擠壓在角落,看不到半點光亮;也許,他夢想著將自己安放在遠方的雲水之間,遠離塵囂,卻不得不面對俗世的紛紛擾擾,在洶湧的人潮和不休的爭鬥中,苦受煎熬。
我如果想得那麼明白,還能決定自己什麼時候坐化圓寂,死了骨頭縫兒裡還有舍利子,你們和尚不就沒吃喝了嗎?世界上,需要有執迷不悟的,萬劫不復的,痛不欲生的,生不如死的,才顯現你們和尚的價值和可貴啊,我幫你們,我入地獄。
人處世間,江湖風險,似乎不不可避免的,但是在同一個江湖裡,有人自清自愛,有人隨濁隨墮,完全是看個人的選擇,“身不由已“只是一個藉口罷了!我想起《韓非子》裡說:“不可陷之盾與無不陷之矛,不可同世而立。“如果心裡有清白的嚮往,而還繼續混濁,當然會有矛盾、衝突與掙扎了。
原來堅守是這般不易,沉淪卻是如此容易,死只是得償所願,痛苦一時,而苟活於世間竟是痛苦的漫漫延伸,苦不堪言,痛不欲生。
小曼如九天精靈入凡塵,走到哪兒,她都肆意妄為,本著她的心,生活給她教訓,她也知道去改過。但只怕沒有改過機會,一不小心又墜入苦海。苦海也罷,她便在苦海里游水,浮浮沉沉。
我自是做不得她們那般曠世女子,也不想做。我亦只是不經意路過這一世人間,與梅花做了知己,不想過多地干涉凡塵俗事,唯願自身清淨,花落無痕。以往遭遇風雨擾亂,心生惶恐不安,怕捲入是非,落於泥淖,不得安寧。如今,縱然天塌地陷,我亦波瀾不驚。
小半仙當即道:“能有七分已經足夠,多謝兩位。”
莫流年道:“不知解毒需要多久?”
江疏影道:“我從未解過此毒,所以也說不準,但絕不會超過三日。”
小半仙道:“好,我們就在此等候。”
江疏影點點頭,對無垢道:“請隨我進內室。”
無垢對小半仙和莫流年咧嘴一笑,露出白白的牙:“哥,小莫姐,不管能不能解毒,無垢多謝你們做的一切。”說完就隨江疏影和傅靈韻走進內室。
內室大門也隨即關閉,小半仙對莫流年道:“走吧,我們回去好好睡一覺。”他們現在要做的是養好精神。
兩人出了挽秋閣,杏雨一人守在門外,小半仙道:“墨畫姑娘呢?”
杏雨道:“這裡不能缺人,就讓她先回去休息了,兩位也請回去休息吧。”
小半仙和莫流年回到迎賓樓後各自回房,莫流年發現自己的手已經完全癒合了,只留下一道道淺淺的紅印,這紅印再過一會就會消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