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血流縱橫,匯聚成一個個大小不一的淺窪,陽光照在上面,反射出一片閃閃的猩紅,宛如點燃的焰火,灼燒著幾人的目光。
鍾離湲提著丘恪的頭顱轉身,目光倏然落在了蘇欣嵐那弟子身上,滴血的利劍在她手裡泛著刺目的光,她從容地向那男子走了過去。
然而,就在鍾離湲抬劍之時,葉韶關見狀一個健步以身擋住了她前行的腳步,拱手懇求道:“凌姑娘,還請放過家師一馬,他絕無壞心,只不過聽命行事罷了。況且,即便是左長老,她亦未直接參與此事,因此家師並非有意要加害於你。”
葉韶關的額頭因急切而凸起了數根青筋,他在鍾離湲此刻的行動中看到了殺意,目標是他師父。其他人可以死,但他師父算是對他們葉家有恩,他絕不能眼睜睜看著其死在自己面前。
只不過,葉韶關的懇求換來的卻只是鍾離湲一個淡淡的挑眼。她略略翻轉著手中的利劍,神色淡漠,話說得平淡隨意,卻不含一絲感情:“你讓開,此事與你無關,我不想傷你。”
“韶關,讓開,凌姑娘這是要殺人滅口,為師無話可說,要怨便怨為師不應淌這個渾水。”男子一手負於身後,一手向前兩步搭在了葉韶關肩頭,表現得相當釋然。
男子的話裡透著幾分坦蕩,說完後頓了頓,隨後他又將目光從葉韶關身上轉移到了鍾離湲那裡,看著她那張濺有數道血痕的漠然面容道:“不過凌姑娘倒真有魄力,這一點令在下佩服。在下自知不是姑娘對手,要如何處置隨你。”
“殿下!”隨著一聲敬稱,葉韶關雙膝瞬間著地,在血窪中向鍾離湲行了一個跪拜禮,隨即抬手並起三指。他仰頭望向鍾離湲,面容堅毅,“作為葉家繼承人,我葉韶關願在此起誓,我葉家日後願為殿下馬首是瞻!還請饒過家師這次!你若執意要取他性命,便連同我一起殺吧。”
在葉韶關跪下的瞬間,男子那隻欲推開葉韶關的手也隨之懸在了虛空中,神情跟著一怔,目光直接凝滯在了葉韶關的背脊上。
葉韶關的行為完全出乎男子的意料,他徒兒是何等身份,竟肯為他一布衣做到不惜下跪求人的地步,人生能得此弟子,還有何遺憾?
要知道當初他救下葉韶關父親也只不過是舉手之勞,他想在那樣的情況下,無論是何人撞見了,都會仗義出手的,卻不曾想這少年竟如此念恩。都言官宦無親情,看來這一說法終究還是太絕對了,葉韶關今日對他的相護便來自於其深厚的父子情。
當然,除了葉韶關的行為,鍾離湲的身份也同樣令男子詫異,葉韶關給他耳語時只說了鍾離湲乃是君都貴女,如今聽到葉韶關的那一聲敬稱,他不由自主便猜到了其確切身份,也難怪令葉韶關都忌憚。看來,她也並非他們易月宮要找的人,定是某處出錯了。
一旁的雲陌豐由於從未關心過官宦人家之事,因此倒並未從葉韶關的話裡聽出鍾離湲的背景來,他倒是對這少年高看了許多,易月宮能有這樣一個弟子,乃是幸事。
“那夜你說你並不知我身份,看來並非如此了。我雖不知你到底出自於何處,但可以看出你族中勢力了不得,可你何又至於此?竟願為一人立下這樣的誓言?”瞧著葉韶關的行為,鍾離湲的內心竟泛起了一層波瀾。
鍾離湲甚至有些不理解,這似乎也是她在現代不曾見過的東西——一種令她無法定義的情義,這種情義不同於陸景行與江聽雪對她所表現出的情義。
而且這師徒二人身份懸殊,在等級制度森嚴的中原國,他如此做法甚至可以說是屈尊降貴。她腦中雖沒有尊卑貴賤的觀念,但這少年卻是活在封建制度中的人,因這一點便更令她對這少年有了幾分敬佩。
葉韶關放下立誓的手,目光堅定地繼續道:“師父絕非一個心懷貪念之人,否則當初父親許他官職,他便不會推辭。況且他對我而言,恩重如山。那夜我確實不知殿下真實身份,但後來我曾回家了一次,出於好奇,便向父親詢問了一番。當然,我並未向任何人透露殿下行蹤。”
鍾離湲不禁微愣了片刻,垂下握劍的手,她隨即出口的話音很淡:“馬首是瞻就不必了,你起來吧,就當今日所聞所見之事從未發生過。我不喜朝堂紛爭,更不想攪進去,你只要記住就好。”
“謝凌姑娘今日不殺之恩,今日所見所聞,在下定當守口如瓶!”男子拱手向鍾離湲行了一禮,也算是對鍾離湲做了個保證。
對鍾離湲行完禮,男子轉而彎腰攙扶起了葉韶關,同樣一禮:“公子今日以命相護,他日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亦願為公子效犬馬之勞!”
“師父,你我之間,不必如此。”葉韶關此時是終於鬆了一口氣,這場無謂的爭奪雖死傷慘重,但好在終究還是化解了。
鍾離湲轉身而去,走了兩步,她用目光指了指正倚坐在牆壁下的兩人,淡淡開口道:“還有,替我幫他們處理一下傷勢。籌謀此事的人應當不止丘恪一人吧?你們右長老在何處?事情遠沒結束,我需去解決。”
殺人滅口,而在這其中,鍾離湲從一開始便沒有將雲陌豐算在自己要殺的人之內。既然雲陌豐早已隱退,不問世事,甚至連自己宮中之事都不願多管,那麼自然也不會去插手她的是是非非。況且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發現雲陌豐也算為人正直,因此她倒沒必要對雲陌豐痛下殺手。
鍾離湲問出的問題最終未得到回應,不過兩人倒是聽她吩咐去幫陸府兩門人療傷了,鍾離湲轉念一想,這似乎確實在情理之中,他們終究都是易月宮的人,怎可能幫著外人對付自己人。
今日柳展宿雖未露面,但那日他們幾人在桃枝面前的談話,鍾離湲卻是聽得一清二楚,其中便有柳展宿的聲音,況且在刺殺她的這些人當中,有兩人便是柳展宿的弟子,她認得。而當時那道女聲便出自被她掐死的那女子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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