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鍾離湲覺得想要解決掉易月宮的事,最好的法子便是尋回他們真正的月隕鏡。她很清楚,他們真正在意的是那鏡子,而非她這個人,只要鏡子在他們宮裡,那她這個人在何處都無關緊要。
只是這鏡子,百年來易月宮都尋不到,其他門派的人想要尋到就更是渺茫,但她知道萬簡閣卻是一個特殊的門派,她不會做無把握的事。
爐火退至一半,聽鍾離湲這樣說,萬一齊不禁將炭火夾往案几旁一擱,隨即瞧向她,趣味一笑:“將簡單的問題複雜化,插手與自己無關之事,經過二十多年的歷練,這不應該是你會做出的事才對?你終究還是過於仁慈。”
萬一齊倒並未因交易不成而感到失落,在他看來,此事他依舊不虧。做不成交易便做不成交易,最起碼她又欠了他一個人情,來日方長,這人情自然會積少成多的。
她若真那樣輕而易舉便同意與他做交易,那倒不是她的作風了。既然她不喜歡欠別人的,那他就偏讓她欠。以她的性格,她是要還的。
“你對我的底細倒真是清楚,看來我是遠遠低估了你,萬簡閣果真名不虛傳,甚至比江湖傳言還要神通廣大呢。”鍾離湲握茶盞的手暗自一緊,隨即低眸淺啄一口,以掩蓋剛剛眼底掠過的那道驚詫目光。
萬一齊將淡淡的眸光散在她臉上,氣定神閒地點頭道:“既然是我讓孫歸堯救的你,自然清楚你的一切,這不奇怪。凡間千千界,每界皆隔絕,我只不過是比其他人多瞭解一些,並且多了點手段而已。
既然你想以此方式來解決此事,那我尊重你的選擇。找月隕鏡不難,只不過需要些時日,若早先便知你想如此做,我就提前命人尋來了。”
“這麼說,你去過我生活的那個世界?還有,尋找月隕鏡具體需要多久?”雅間內很安靜,外面的喧鬧聲未傳進半分,這萬簡閣賭場內的隔音似乎還是一如既往的好,也正因如此,鍾離湲問得很直接,倒是不怕自己的秘密會被門外的人聽到。
萬一齊平淡的視線亭駐在火爐上,爐內炭火微弱,他淡淡道:“五六日吧,這幾日,你便在城中住下。不過,你可將我想得太無所不能了,我可沒有撕破界壁的能力。雖說千千界,但主界卻只有我們腳下這一個。你那未婚夫君只不過是在這小小的東洲尋人,而我卻是在千千界尋人。”
“這樣說來,你想從我身上得到的東西,和你要尋的人有關囉?若我猜得不錯,那個人是鳳兒母親吧?能讓你如此在意的女子,定不簡單。”鍾離湲很容易便回憶起了當初鳳兒的話,而此人所瞭解到的事物甚至遠超她的想象,怎能不讓她感到震撼?
聽鍾離湲提到鳳兒孃親,萬一齊嘴角不由自主便暈染開了一片溫柔的笑意,低眸間彷彿陷入了某種回憶,話中滿是感嘆的趣味:“不過是場有趣的相遇罷了。在路邊喝粥的姑娘,看到個俊美男子自面前經過,姑娘竟差點被那口粥嗆窒息。也是因此,那姑娘便入了我心,輕輕一番拐騙,就成為了我的妻,後來我們又有了鳳兒,這是她留給我的最珍貴之物。”
“看來,姑娘是被家人護得很好,心思單純。”否則又怎會這樣輕易被拐騙了?最後一句話,鍾離湲倒未說出口。不過她瞧見萬一齊的神情中有甜蜜溢位,只覺那姑娘是幸運的,至少拐騙她的人對她也是真心。
雖將鍾離湲的話聽進了耳中,但萬一齊似乎還並未回過來神,他目光顯得有些迷離,順著鍾離湲話頭道:“我起初也當她是單純,後來才知,不是單純,是無懼。防備猜疑皆來自於不安與恐懼,既然沒了恐懼,自然也就沒什麼好防備的。”
“這話倒是有理。是因為我能跨越界壁,所以你才找上我的?切確的說,你盯上的是能跨越界壁的人,而並非是我。”鍾離湲把玩著手中茶盞,內心卻並沒有手上動作那樣閒適。
未知的東西太多,萬一齊今日的這些話對她來說,似乎很多都已超出了她的認知範圍。不過想想又覺得能夠釋然,畢竟自己都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而當初自己將身世講給陸景行聽的時候,對於陸景行來說,那些不同樣是未知的東西?同樣也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但他還是選擇相信並接受了。
萬一齊聞言收回思緒,漫不經心點頭後,面上竟斂去了慣有的玩世之態:“也可以這麼說。不過,找她可不單單是因情愛。在大勢面前,再真摯的情愛都不值一提,她身上擔負的職責不允她有失。對於那份職責,我無能為力,無法長久助她。”
“雖不知你口中的責任是何,但可以看出你在意的那位姑娘並非平凡人,那份責任應該也不輕。既然是你當初救活了我,那日後你想要的那件東西,如果對我來說真無關緊要,我可以給你,但前提是不要攪擾我的生活。”鍾離湲並未去看萬一齊,她目光停駐在指間緩緩轉動的茶盞上,裡面還剩下半盞半盞清茶,茶麵在輕晃,她神情閒適而又透著漠然,話裡有警告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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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以此人的能力,他想要在她這裡得到什麼,完全是可以奪的,雖說搶奪這個行為太過卑劣,但既然東西對他那樣重要,也許直接搶倒顯得更簡單化。
可鍾離湲看到的卻是他並未這樣做,而是費盡心思要與她做交易,還處處幫她,就說明那件東西靠奪是行不通的,她猜測此物應當是要她自願交給他的。
這樣一番推測,鍾離湲倒更加有恃無恐了,這主動權似乎是在自己手裡呢。不過為提防他在背後對她耍花招,因此她不得不對他進行一番警告。總之,她覺得與此人的交集還是越少越好,這不是她能看透的人,危險。
窗格下篩碎了一片陽光,鍾離湲從杯盞上移開視線,將那片陽光瞧了眼,飲盡手裡的茶,道:“這茶很好,萬閣主慢用,我便先不打擾了,那鏡子,我六天後來取。如今我有東西還在易月宮,必須回去。”
萬一齊略略閉眼輕嗅著盞中茶香,再睜眼時就見鍾離湲已戴上面紗起身,清麗的身影轉身還未走幾步,他不禁又開口道:“既然你執意還要回去,我也不阻攔。不過,我還有件禮物要送你,我想你與景兄都會欣喜的,屆時記得去姑蘇取。”
“哦?我倒有幾分好奇了呢?不知是什麼禮物,竟能讓我和景行都喜歡。”鍾離湲腳步一頓,停在一道束起的簾幕旁,簾幕下襬隨風輕曳,她沒有回頭。
聽到身前的背影饒有興趣地一問,邪魅的笑意自萬一齊唇畔緩緩綻放,他閒適地換了個坐姿,道:“屆時你去了便知,自是你們所共愛的。”
“那我便拭目以待。萬閣主要送我驚喜倒是可以,可千萬別是驚嚇。”鍾離湲那背對著萬一齊的臉上生出一抹冷笑,提步向門口而去。她總覺得此事沒那麼簡單,預感很不好,不知此人又在耍何種花招。
雅間外的過道內,賭客來往頻繁,鍾離湲出雅間後只關注腳前的路,儘量讓自己在這些賭客中顯得不起眼。
此次鍾離湲進城的目的便是去萬簡閣的賭場找他們做交易,卻不曾想直接見到了等她的萬一齊。
如今辦完事還早,想起自己上次無意間聽到桃枝懷孕的事,鍾離湲便在城裡閒逛了片刻,買了一些名貴補品,準備回去後送給桃枝。雖說易月宮不缺這些東西,但她也只是為聊表桃枝對她關照的感激之情,算是出於基本禮儀。
城中熱鬧繁盛,貨攤如雲,賣藝耍雜的人堆比比皆是,鍾離湲買完補品後卻是按原路徑直出城去了。當然這並不是為了急著回易月宮,而是想盡可能少的逗留在人多紛亂之地。
深秋的日頭雖不毒辣,但暴曬久了依舊會令人感到些灼熱。鍾離湲沿官道而行,強烈的陽光令她逐漸感到有些口渴,最後便在城外一里地的涼棚下稍作了停留,買了一碗涼茶來解渴。
一碗涼茶飲盡,鍾離湲也再次踏上了行程。站在涼棚外,她抬頭向深遠湛藍的天空仰望了一眼,陽光有些刺目,有枯黃的樹葉裹著清風盤旋而下。
前方似乎望不到盡頭,從易月宮下山的那條道路直接與官道相連,算是一條岔路。她記得上次陸景行來易月宮接她,走完山道,他們回徽州便是走的這條官道,仿若還發生在上一刻。如今路依舊在,只是卻不見人。
回去的這一路上,鍾離湲全憑腳力前行,因此比來時多用了小半個時辰,回到易月宮,恰好是用午膳的時間。
見那些弟子都在三五成群地前往膳堂,鍾離湲想桃枝這個時辰應該也回了住處。於是她決定先將東西給桃枝送去,再上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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