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弟子愣愣地看著他，下意識抖了抖身子，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
他暗暗腹誹，還傻孩子，還不如之前喊得聽起來正常點。
可聽到最後，他不禁有些出神，還有這樣的人物，他之前根本沒有想到這一層。
這個陣法的確是不能完全封閉，可能從細密的篩子裡硬是揪出一條大魚，這樣的情形，如果純粹無意而為，那真的是……太驚人了。
“無妨，你也不必歆羨他們，各人有各人緣法。”
那弟子訥訥回了一句，“唐執事說的是。”
一陣安靜後，唐執事“吭”了聲，讓語氣柔和了些，問道：“我還不曾問過你姓名吧，你是陣法閣的弟子嗎？我怎麼沒見過你？”
那弟子眼裡閃過一抹“果然還是來了”，強撐著板著臉道：“回唐執事，弟子韋浩，不曾有福分進入陣法閣，就是普通的雜役弟子一個。先前在綠林島上給執事打過下手，執事貴人事多，不記得弟子也正常。”
唐執事尷尬地笑著，說道：“對不住啊，咱們船宗內人員極多，每年都有新進的弟子，我以前從不關心這些，所以沒記住你的名字。”
韋浩本來已經在傷感自己可能有的結局，聽到他這話神色頓時一怔，愣愣地看著面前向他道歉的唐執事。
原以為唐執事問他情況，是為了懲戒他，最壞的情況就是要將他趕走，他心裡雖然害怕，雖然慌亂，可嘴上就是不肯服輸，他就是不服。
這種情形，完全超出了他剛才所想的範圍，韋浩茫然失措地擺著手。
“吭，韋浩，你今天及時發現了問題，也及時上報，我作為平海船上的陣法負責人，做主記你一功。再有我沒記住你的名字，是我的不是，希望你不要介意。這樣吧，作為補償，你有什麼陣法上的問題，我可以給你解答。”
韋浩頓時眼睛一亮，什麼慌張害怕了，什麼愕然無措了，全都拋到了一邊。
“多謝唐執事，我不介意的。我想請您幫我看看，我這金山鎖玉陣的基陣是否完善穩固，您幫我掌掌眼。”
他小心翼翼地抹起袖子，將密佈著一道道紋路的手臂露了出來。
唐執事倒抽了口氣，問道：“你將金山鎖玉陣確定為主陣了？竟然還直接以身為基刻畫在身體上！我看你的年紀並不到確定主陣的時候，你請示過弟子堂的執事嗎？他准許了？”
韋浩點頭又搖頭，弱弱地說：“唐執事，我是修煉十年的老弟子了，不必事事報備弟子堂。”
“哦？那你是未經宗門准許，就擅自定下主陣，還是不可逆的這種？”
“是。”韋浩耷拉著頭小聲回道，從這點說起，他無話可說。
“你為何選擇金山鎖玉陣？如果有充分的理由，我可以考慮上報宗門，說這是經過我考量之後同意你去做的。”
韋浩登時抬起頭，滿眼的感激，激動地衝他行了一禮，他真心覺得自己之前對唐執事的看法大錯特錯，他分明是個說話不好聽但是心腸很好的好人。
“唐執事，多謝您了！”
“別，這些話先不要說，你的理由如果不能讓我認同，我會如實向宗門上報此事。”
“好！一言為定！如果不能讓您認同我，我自己去自首，任憑宗門處置。為什麼我會直接將金山鎖玉陣作為主陣，甚至連輔陣都沒敲定就先定下主陣，就是因為金山鎖玉陣是世上最好的陣法！就沒有它搞不定的陣法！
我選擇它並不是出於衝動，而是慎重考慮過的。金山鎖玉陣雖然只是基礎陣法，但是它有與所有陣法都匹配的潛力，只要能夠掌握足夠多的變化，就可以適配任何一種陣法。”
“金山鎖玉陣的確有潛力，也是極為特殊的陣法，這誰都知道。可是很少人會選擇它，更別提作為主陣，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知道，因為它和其他陣法匹配的前提是，需要對陣法鑽研極深，掌握足夠多的陣法，瞭解海量的陣法知識。在我看來，這對於醉心陣法的修士來說，不正是該做的嗎？所以，這對我來說並不是問題，只是我將要走的一條路。
我熱愛陣法，而陣法中我最為推崇金山鎖玉陣，這是我選擇它作為主陣的首要原因。
其次，我剛接觸陣法的時候，並不能掌控好陣法，時常出錯，甚至現在也是一樣，不過是熟練的陣法多了幾分把握而已。但是再崩壞的陣法，只要金山鎖玉陣一出馬，就完全不在話下。
尤其在我將其作為主陣之後，對金山鎖玉陣的理解漸漸深入，現在我敢說，起碼一半的中品陣法和近乎全部的下品陣法都難不到我的金山鎖玉陣，只要給我足夠的時間。
最後，這是門基礎陣法，起點很低，我能自己完成，也能承擔的起刻畫陣法的消耗，直接以身為基更是省了珍貴的材料，每次使用都能有最真切的感悟，也可以非常如意的驅動。”
他說的同時，看著手臂上並不完善的金山鎖玉陣，滿心的喜愛。
唐執事若有所思地注視著他，在韋浩有些忐忑的等待下，終於開口問道：“你看似選擇了一門基礎性的陣法，實則將自己入門的下限推到了極高，我想你自己也能看出來吧。”
韋浩緊張地點頭，說道：“是，這個缺陷我知道，我的主陣一直沒有徹底成型原因就是這個。我構思的是以金山鎖玉陣為基陣，在基陣的基礎上不斷新增新的變化。
這樣的話，只要基陣在，主陣的雛形就在，只差接下來的填充，主陣沒有徹底成型關礙也不大。等我掌握了足夠多的變化之後，再將主陣凝固成型，那時候我的金山鎖玉陣主陣一旦成型，就能直達大成。”
唐執事盯著他看了許久，道：“你的野心不小呢。”
他突然問道：“你與旁人不同，別人都是先仔細挑選輔陣，最後主陣一錘定音，陣法體系徹底成型。而你卻先有主陣，主陣不成型，就一直增添不了輔陣，只擁有金山鎖玉陣這一個手段。這樣，你也願意一直堅持？”
韋浩內心正忐忑，聽到他的問話不由得一喜，重重點頭道：“我願意，我就是喜歡陣法，喜歡金山鎖玉陣。就算增添不了輔陣，我相信，只要我將金山鎖玉陣鑽研到極深，所有陣法都不懼。”
“哈哈哈，不錯，不錯。”唐執事大笑，問他，“你現在已經掌握多少種變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