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榮原本的計劃,是逐個接見這將近三十位即將登上科舉‘甲榜’的傑出才俊,並一一奏對、策問,以考驗其成色。
——就算不需要考研,劉榮也得透過這樣的方式,來獎勵這些傑出者。
因為君前奏對,本身也是一種榮耀,而且還是可望而不可即的那種。
但不知是公孫弘的策問太過‘耀眼’,還是本次科舉的頭部傑出者成色一般;
又或者,是劉榮對這些歷史名人本身就有很高期望之類?
後續的奏對、策問環節,劉榮基本就沒有那種眼前一亮的感覺了。
——鄭當時,劉榮的老熟人,曾經是個滿腦子江湖義氣的愣頭青。
在太子宮的激烈競爭中,被逐漸邊緣化後,如今的鄭當時,又明顯多了一絲刻意隱藏、掩飾江湖氣的彆扭。
劉榮有點小失望。
——倪寬,當代《尚書》傳人,大儒歐陽和伯的關門弟子,算是故御史大夫晁錯的半個師侄。
論對《尚書》的參悟、心得,倪匡沒說的,說是天縱奇才也不為過。
但畢竟還年輕;
而且家庭出身,也在一定程度上,侷限了倪寬的眼界。
這就難免讓劉榮生出一種‘還沒雕琢好的璞玉’的既視感。
不過這也怪不得倪寬。
和歷史上的‘豬倌丞相’公孫弘一樣——儒生倪寬,也同樣是窮苦出身。
幼年時,倪寬家貧,讀不起書,便在千乘郡唯一一處學宮的伙房幫廚,以謀求學習的機會。
為了生計,倪寬還經常會到富人家中做短工。
為富人做工種田時,倪寬就會把手裡僅有的幾卷經、書殘卷,掛在肩上那杆比自己還長的鋤頭尾部。
別人幹活時,倪寬也不偷懶,等別人休息了,倪寬就擠出休息時間來看書。
那,也是倪寬第一次聞名於郡國。
——帶經而鋤的故事,至今都還在關東大部分地區傳頌,作為師長訓誡子侄‘努力學習’的正面素材。
帶經而鋤,就是如今漢室版本的鑿壁偷光。
因這四字而‘成名’後,倪寬也得到了濟南伏生唯一‘真傳’弟子:歐陽和伯的欣賞,隨機將其收入門下。
這一學,就是從十幾年前,一直到今天。
可以說倪寬從出生至今,完整的人生閱歷就是:在貧苦農民家庭出生,幼年脫離家庭去學宮伙房幫廚,並在外出打工時‘帶經而鋤’,從而順利拜入歐陽和伯門下,以治《尚書》。
只是這《尚書》,倪寬一治就是十幾年。
這十幾年的青少年時期,倪寬一直都在歐陽和伯身邊專心治學,心無旁騖;
既沒有體會到人間險惡,也沒有親身經歷人情冷暖。
這就好比一個從小學開始就進入封閉式學校,一直到清北大學畢業,才重新回到社會的傻白甜。
你說他不行吧?
人家清北畢業,成績優秀;
你說他行吧?
他連買菜都不會,連公交車都不會等……
放在日常生活當中,這麼說或許誇張了點。
但在劉榮召見,並與之奏對、策問時,這說法就半點不誇張了。
——今日,針對這三十來號人的策問,劉榮幾乎是給每個人,都準備了量身定做的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