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新的時代。
無論是對於劉榮,還是當今漢室——乃至整個華夏文明,甚至是整個已知世界而言,這,都是一個新的時代。
——漢天子劉榮的時代;
——必將璀璨的時代。
按理來說,劉榮新君即立,朝堂內外是哀痛也好、喜悅也罷——總歸是該產生些動盪的。
但出乎朝堂內外所有人預料的是:劉榮即位後的第一天,長安城卻是離奇的平靜。
就好像昨夜,漢家並不是完成了一次政權交替、並不是換了個天子,而只是少吃了一頓夜宵之類。
對這詭異的平靜,長安朝堂在短暫的驚愕之後,卻也很快釋然。
類似的事,在六年前也發生過一次。
——太宗皇帝駕崩,新君劉啟即立那一次,漢家的政權交接,也是這般絲滑,就好似什麼都沒發生。
同樣是先帝駕崩,同樣是監國太子即立,唯一不一樣的,是天子啟的駕崩,遠沒有太宗孝文皇帝來的‘轟轟烈烈’。
也就是在這看似詭異,實則卻讓人無比心安的平靜中,劉榮——天子榮在自己的未央宮宣室正殿,等來了中尉郅都,以及郎中令周仁。
只是這二人抵達宣室殿後,君臣三人卻只是彼此見了禮,而後便陷入了一陣漫長的沉默。
——御階下,周仁、郅都二人落座殿側,不約而同的側昂起頭,望向御榻上的那道身影。
二人目光所及,天子榮身著紅黑色冠玄,頭頂十二硫冠,腰間繫著的,是那柄極具傳奇色彩的太祖高皇帝斬白蛇劍——漢天子劍:赤霄。
十二硫冠下——透過那一串串自然垂落的冠硫,二人看到劉榮那還算坦蕩,卻也莫名深邃了些的雙眸。
“不知陛下招臣二人,可有何交代?”
等了許久,都沒等來劉榮圖窮匕見,周仁先是不解的看了看身旁的郅都。
見郅都一副惶惶不可終日,甚至恨不能將焦急二字明寫在臉上,卻又不敢主動開口的模樣,周仁終也只得站出身,順勢開啟了話匣。
——周仁,是九卿;
尤其還是九卿當中,最典型的‘天子肱骨心腹’:郎中令。
除此之外,周仁還是漢家的汝墳侯——是漢家專門挑選出來,以立‘存亡續斷’牌坊的宗周後裔。
反觀郅都,中郎出身,歷任中郎將;
才剛擔任中尉不久,便得罪東宮太后得罪了個死!
即不是九卿,無法享受‘將相不辱’的政治特權,也沒有徹侯爵位,無法和其他元勳貴族抱團取暖。
僅僅只是一個二千石的中尉,若是東宮怪罪下來……
“招二位前來,主要是想向郎中令,再瞭解一下大行皇帝的情況。”
“——過去,朕擔心犯了忌諱,不敢過問太深。”
“而今,先皇大行,朕又覺得大行皇帝,實在不該只有這麼點壽數;”
“所以召見郎中令,想要請卿,為朕答疑解惑。”
劉榮此言一出,郅都面上焦急之色當即更添三分,明顯是對劉榮仍死揪著天子啟駕崩一事不放,而感到有些著急。
周仁卻聽出了劉榮話語深處的潛臺詞,只捕捉痕跡的瞥了劉榮一眼,而後便面色如常道:“臣認為,大行皇帝病重而崩,壽數折損,主要是由於兩個原因。”
“其一:自陛下太子監國,大行皇帝便開始肆意酒色,以至虧空。”
“其二,則是過去這幾年,發生了幾件讓大行皇帝大動肝火,又深感痛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