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抵罪了!
要說漢爵最有價值的特性,便是在犯罪時,人們可以不用付出錢財罰款,甚至是生命作為代價,而是可以用爵位來抵罪。
罪輕一點,便降爵一級;
重一些,也大不了一擼到底,重新變成公士(一級)嘛!
總好過被杖責、刑訊,乃至送了小命?
就這麼著,晁錯一紙《論貴粟疏》,便在整個關中範圍內,引發了一場自上而下的捐糧潮。
而百姓‘輸粟捐爵’時捐獻的糧食,也都按照晁錯的提議,被送去了軍糧緊缺、邊防部隊飢一頓飽一頓的邊牆。
然後,關中就開始缺糧食了。
原本關中能自給自足,甚至還能往關外運糧;
結果一出‘輸粟捐爵’,讓關中相當一部分糧食被送去邊牆,關中出現糧食缺口,反而還得從關東,以及巴、蜀輸入糧食。
就這麼著,關中的糧價才在當年——在那年的大豐收之後,一反常態的達到了八十五錢每石。
之前一年,關中平均糧價七十石出頭,之後那年,也同樣是在七十二三錢左右浮動。
而這,都是十五六年前的事了。
——經過先帝又十來年的治理,以及當今天子啟監國、掌政這些年,如今的漢家,其實已經正式進入了後世史家口中的‘文景之治’。
關中的糧價更是從六年前開始,便再也不曾突破五十五錢的黃線,始終維持在低位。
天子啟元年,關中大豐收;
當年秋收之後,關中某些偏遠地區的糧食收購價,更是被糧商們壓到了每石四十錢以下!
短短兩年之後,關中糧價便達到了八十三錢每石,一舉回到了十六年前,漢家才剛開啟‘文景之治’的起步階段?
要說這裡面沒有鬼,劉榮敢把名字倒過來寫!
見劉榮只片刻之間,便大致點破了箇中厲害,岑邁也是神情凝重的緩緩點下頭。
“確如殿下所言。”
“——吳楚之亂得以平定,關中確是有許多人大發橫財;”
“太尉大軍至今都不曾班師,也確實稍影響到了春耕,並有可能影響到今年的收成。”
“但即便是考慮到這兩點,關中糧價最多,也只應該比去年高出五到七錢每石。”
“而去年三月,關中糧價最高的地方,也就是新豐——粟作價五十二錢每石……”
隨著岑邁滿是凝重的話語聲,尤其是難得一見的也開始拐彎抹角,劉榮心下當即再一沉。
岑邁說的很明白:根據少府的演算,關中今年的糧價,最高也不該超過六十錢每石。
——是最高不超過六十錢,而不是均價不超過六十錢!
考慮到十錢左右的糧價波動區間,岑邁認知中,關中今年的糧食合理均價,便是在五十七錢左右。
較先帝為關中劃定的‘五十五錢’的黃線,也僅僅只高出二錢每石。
而如今的糧價,卻是高出了這條黃線足足二十八錢,比岑邁的預期高出了足足十四倍……
“有功侯?”
劉榮冷不丁一語,岑邁抿嘴一點頭。
“藩王?”
岑邁面色稍緊了緊,思慮再三,也藉著唏噓點下了頭。
“館陶姑……”
最後一個詞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便聞岑邁滿是苦澀的深吸一口氣,將劉榮未盡之語強行打斷。